nbsp; 太子撇嘴,怎么也看不出那漂亮小姑娘能有什么气,傲气还差不多。
“另外……”崔文璟看了眼周围,肃然道:“你之安危,牵涉国本,不可如此随意散漫当街玩乐。万一遇刺……”
太子愕然:“太傅何出此言?”
崔文璟摇摇头:“直觉,或者说强者的警兆,总之小心为上。”
太子显然没太放在心上,随意拱手:“知道了。”
崔文璟也懒得管他警不警惕,甚至懒得多分析自己的警兆何来,悠然离去:“她说崔某世家之私,只谋己身,与国无益……我倒想知道,若唐家起势,又当如何?”
如果两个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嘀咕都能被崔文璟听在耳内,说明更躲不过天下第一的皇帝耳朵,不知道她俩会不会吓尿裤子,尤其是皇甫情,那可是真正的反言反语。
只能说小姑娘不成熟啊……
两人正极其同步地踏着屋檐一路往自家飞奔,很容易就从兵分两路变成汇聚在了一起,互相看看,脸色都不太好看。唐晚妆倒还是心善,先开口问道:“刚才这人,极可能是京师顶尖的权贵子弟,你如此得罪,不怕有事?”
皇甫情打量了她一眼,倒是听得出这是好意而非讥嘲,便板着脸道:“我家特殊,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只要所谓权贵没疯,都不会来欺压,真惹出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倒是你,好像你唐家就连在姑苏都没法说了算,这点小门小户你不怕的嘛?要不要姐姐帮你?”
唐晚妆看了她一眼,露馅了吧妹妹,你一刚刚搬来京中的边地女子,怎么知道我姑苏唐家什么档次?而朱雀圣女则是前些日子亲身去过姑苏的……基本可以破案了。
但人家这次是好心而露馅,唐晚妆并不想拿这个说事,便摇头道:“我最后故意留那些话,就是拿言语挤兑……除非真是纨绔得不要脸面的那种,否则应当还好。而且我觉得……那个公子还不一定有闲工夫找我俩麻烦了。”
皇甫情精神一振:“我刚才也本能觉得有少许不对,你发现了什么?”
唐晚妆犹豫道:“刚才那些人里,本当有强者,不可能让我们那么轻松打得人仰马翻,可我们出手却不见有高手阻止。总该不会是都看不上那纨绔子弟的表现,不肯动手吧?”
皇甫情立刻道:“不可能,我所知的鹰犬帮闲可没这么正直。按这么说,反倒是有人想要借我们的手造成混乱才对……可刚才不够乱,我们跑得快。”
唐晚妆忽然驻足:“有人潜伏那公子的护卫之中,欲对其不利,而且还是护卫头领级别的人物!”
皇甫情也不知道那是太子,只当什么权贵,两人对视一眼,心意倒是难得相似。那种纨绔子弟死不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京中谋刺高官子弟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算只是个好奇心驱使也得去看一眼吧!不然今晚会睡不着的。
何况如果对方想借自己两人造成的混乱行事,到时候谋杀高官子弟的锅是不是得我们两人背上了?当我们好欺是吗?
两个少女气鼓鼓地原路返回,寻找那公子的下落。
争鸣宫本就是下午开启,如今折腾了这么久也已经傍晚,天色开始昏暗,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晚饭。道旁酒楼、秦楼楚馆也开始营业开张,热闹非凡。
两个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公子前呼后拥地踏进了一家青楼。
这让两个女孩子怎么跟?
更让人呆滞的是,好几个一看就是高官大臣的也在往青楼钻,两人甚至认出了之前争鸣宫辩难的讲孟子的和讲韩非李斯的,此时儒法无争,争的是花魁。
唐晚妆忽地冒起一个念头,按这么看,秦楼楚馆是很好的查探消息的处所吧,这消息范围囊括社会各界来着……
那边皇甫情哪知道她在想这种没名堂的玩意,纤影一闪,已从旁边巷子往后绕去。
唐晚妆回过神,忙追了过去:“你去哪?”
皇甫情道:“从后院进去看看,按这楼的布局,后面应该是有院落客舍的样子。小门小户小丫头片子,学着点。”
说得你就不是丫头片子似的,唐晚妆忍气吞声地跟着绕巷,一起趴在墙头探个脑袋往下看。
果然很快就看见那公子搂着个花魁,一脸淫笑地往边上院舍走。
两人都在心中啐了一口,什么玩意这是,还想和我们交朋友,交你娘去吧!
心中吐槽都没吐完,唐晚妆眼角余光忽然就感到了有金属的反光从侧面楼中闪过。
弓弩的箭头!
她无暇去考虑这公子多讨人厌,本能的反应就是长剑出鞘,踏虚凌空。
“呛!”春水剑光漫过,一支弩箭被水波荡开,水波蔓延,毫无烟火气地漫进对楼窗内。屋中数名刺客愕然看着凌波而来的仙子,不知道自己撞了哪门邪……这是青楼,你一个漂亮小姑娘跳进来干嘛?
“春水剑法还是好看的……”皇甫情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身形忽闪,抓向了那公子身后的护卫。
护卫正一剑向那公子刺去,身后恐怖的杀机震得他头皮发麻,只得回剑一扫。
皇甫情一掌拍在他的剑侧,人也被震得腾腾倒退了数步。
对方显然是一位高手,不是她此时的修行能敌的。但皇甫情又不是来拼命的,她只需要给这帮试图利用自己的混账捣个乱、顺便也洗白自己与此无关,就完事了。
于是一掌拍退,咯咯笑着腾身越墙而去:“这位大侠可别盯着我哟,你的目标跑啦……”
那护卫转头一看,太子早就慌不择路地往院外狂奔,眨眼人都快不见了。
他哪顾得上和皇甫情较劲,飞速追出了院门。
刚刚追出去,立刻冷汗直流,连两腿都开始打颤。
太子被人一只手拎在半空,另一手“啪”地抽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当太子的人,被人撺唆着来嫖娼!你不要脸,你老子我要脸!给老子滚回去面壁一年,但凡踏出宫门半步,打断你的腿!”
太子被亲爹跟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得老远,又连滚带爬地跑了,看上去怕自己老爹比怕刺客都多点。
夏龙渊的目光落在刺客脸上,露出一个很是慈和的笑容:“除了你之外,铁木尔还买通了多少人,带朕去看看。”
护卫瘫软在地。
“叮叮叮!”对楼传来兵刃交击声,唐晚妆打不过屋内刺客围攻,正狼狈地穿窗撤退。
夏龙渊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伸指一弹。
所有刺客脑袋全部爆成了西瓜。
唐晚妆骇然转头,就看见了下午见过的皇帝手上拎着刺客首领,悠然离开:“谢了小姑娘……我指的是你说朕可以垂拱而治的评价,哈哈……”
唐晚妆很快明白了,那纨绔公子居然是太子……这是亲爹出来找场子了。
她心中泛起极其荒唐的感受,一个太子、在京城、嫖娼、被自己的护卫刺杀、皇帝亲自出来救人。这是什么和什么,哪里来的草台班子?
唐晚妆气喘吁吁地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不知哪来的心气,忽然喊道:“垂拱而治,也得你肯听人的!以今日之所见,京兆府可撤,六扇门可斩!如此乱象,难道就没有正臣提出过整治吗?”
夏龙渊好笑地转头:“怎么,你一小姑娘,还能提出整治方案不成?”
唐晚妆道:“六扇门虽有刑侦缉盗之职,但均在各地州郡府衙治下,权责太浅,强者稀疏。单一个花蝴蝶,通缉许久无法归案,何也?淮扬诸盗勾连官府,横行水上无人可查,何也?谋刺者潜伏京中、收买护卫,无人过问,谁管?朝廷需要一个从人事到财权独立于地方府衙之外的新六扇门,专务江湖武事。”
夏龙渊收起几分轻视,神色认真起来:“还有呢?”
“当今武道之世,无论魔教首脑还是异族首领,皆天地人榜中人,非地方官衙可管,又非世家大族愿管。若要设此新司,需要一位与各方无关的顶尖强者统率,使权责独立于各方之外,只对陛下负责。外可镇天下群魔,内可督人心鬼蜮……”
夏龙渊心中大动。这是自己与世家博弈的一枚好棋……但好像不太好做。小姑娘大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实际多少麻烦,没法细说。
他有意再考这个小姑娘:“哪来与各方无关的顶尖强者……便是玉虚,也有其道门之私。就连提出这些可笑提案的你,自己也肩负唐家期待,能算各方无关否?”
唐晚妆大声道:“我可以!”
夏龙渊真笑出了声:“你?你才玄关五重,几个刺客围攻就狼狈逃窜,离你自己设定的顶级强者还有十万八千里。”
唐晚妆憋红了脸:“我还年轻,陛下岂可以此时论后世!”
“莫欺少年穷对吧?”夏龙渊打断小姑娘的话,笑道:“你后年才能参与武举对不对?”
“……对。只有一年半!”
“朕过几日便开始筹建此司,以身边内卫强者统之,你可以襄助筹建,参谋建策。作为奖赏,皇家所藏文武典籍,你可以随意借阅。朕等着你一年半后取得功名,在新司做个头目、再放江湖历练,看你将来能否兑现自己的豪言。”
唐晚妆呆呆地看着皇帝,一时懵了。
我、我都没想好这新司该怎么搞,就无知无畏那么一说……你怎么当真了?
“外镇天下群魔,内督人心鬼蜮,说得不错。朕当改制六扇门,成立新司,便叫……镇魔司。”夏龙渊拎着俘虏大步离开,哈哈大笑:“朕很期待……你会是一个言过其实的马谡呢,还是朕的诸葛。”
若君王许我为诸葛,那我就一定会当一个诸葛!
少女握拳,元气满满地回了家。
片刻之后,小诸葛的怒吼声响彻长街:“皇甫情你给我出来!我家门口上的猪头,敢说不是你画的!”
皇甫府探出皇甫情的脑袋:“可能你得罪了魔教室火猪,被人拱了门,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魔教,你不就是朱……”
“诶?你在说什么啊……”
“我一定会揪出你的真面目,只要我唐晚妆在京一天,你休想安生!”
“那你慢慢等哈,我明天就出门历练了,三四个月才会回来,希望到时候不要被我打哭鼻子哦小美人。”
“砰!”皇甫府大门关闭,唐晚妆惨吃闭门羹。
皇甫情心情甚爽,一跳一跳地跳回自己闺房,一位前凸后翘的小姐姐大字型趴在她床上,睡得极没形象,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这也没大两岁,怎么就能这弧线……皇甫情好心情都减了三分:“喂死乌龟,猪是你画的,凭什么我给你背黑锅?”
三娘懒洋洋地嘟囔:“咱们谁跟谁啊,你的神既然成了我的神,那我的锅就是你的锅……”
皇甫情没好气道:“那我以后找男人你要不要用用?”
三娘指出:“圣女不能找男人哦,要求严格点知道吗?你忽悠老娘入教之前,老娘可不知道这教派这么废物,坑死个龟龟了……”
“今日所见,更废物的是朝廷……好了好了,不知道以后青龙圣女是哪个,看本座怎么要求她!”皇甫情一拍桌案,一堆书籍弹跳而起。
外面唐晚妆吃了闭门羹,气得跺脚,二话不说地也在这门上画了一只猪头:“室火猪?拱你自己去吧!”
画完愤愤然回了对面自家睡觉,却一时忘了把自家门口的猪擦了。
对门闭合,两猪对视,静止的画面渐渐拉远,拉开了乱世的扉页,拉开了一生的画卷。
【番外完】
PS:虽是晚妆视角为主的番外,却有许多熟面孔的过往浮光掠影,写了好几天,自己写得很乐呵,相信大家应该也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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