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知道自己升迁无望,索性就把手伸的老长,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比如驿站的驿马就是一条来钱的好门路,驿草按规定是百姓按时上交,每到收驿草的时候,就是知县和下头的衙役们发财的时候到了。按常理来说,百姓上交驿草,官府按斤两收好,给好花押,彼此就是完事。
虽然百姓要种植,要收割,打成草束,费了不少功夫力气,然后还得由百姓自己去上交,但如果能正常收受,负担其实并不很重。可惜,贪官是不会叫百姓舒服的,一到收草束的日子,马知县就会派出自己的家人门客,会同衙役一起收草束,而他们会对交草的百姓百般挑剔,好好的草也会挑出毛病来,然后就打回去,不收。
只有上交贿赂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成功验收完结。
草是不值钱的东西,但百姓的时间也是钱,一次两次的,都打回去不收,自然就着急,送几百钱省心省力,有不少人家就只能这么选择了。遇上实在不愿花这个冤枉钱,或是根本没钱的,也是简单,收取摊派和正赋都是可以催科的,一旦过了时限没有上交,则县中养的几百号衙役就如群狼一般,到了时间就一起出动,敲锣打鼓的下乡催科。
到了乡下,就把那些欠赋,或是欠了草束的百姓全抓起来,先打一顿小板,叫百姓倾家荡产的交上钱来完结此事,如果不交,就用枷锁了,带回县里继续催逼。一旦关进牢房,那么,还得多出贿赂狱吏的一份子钱,因为不交钱就锁到尿桶边,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非勒索到了钱才可以保住一条性命,那些不肯交钱的死硬份子,就一直在县衙门旁边枷号示众,一直到交钱为止。
实在没钱的,一直枷号数月,侥幸脱出性命的,人也残了。
这般弄法,贪污来的钱海纳百川,积少成多,汇集在一起,自然就不是少数。除了这些摊派,还有力役,里甲、火铺、修河治路,百姓打分家官司,来钱的门路实在是太多了。马知县在任上,一年少说也有五六千以上的收入,这个钱,在勋戚来说不算多,可当时一个百姓,自己家有几亩私田,无病无灾,一年的纯收入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知县的正经俸禄,也就是年薪四十五两银罢了!
这样的蠹虫,张佳木要办一些,文官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自己人也看不过眼,只是自己人办自己人,很是为难就是了。毕竟大家都有进士同年,有同乡,还有恩师座主,动一个,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以都察院和大理寺,各地巡按御史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是遇到冤家对头,不然的话,也是不愿把人往死里得罪的。
现在张佳木要办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一个利益集团!就拿刚刚的例子来说,马知县为核心,在他之下,有他的幕客、书办、吏员、家人,这是这个知县身边的上层分润集团,然后还有过百名的衙役和帮闲,再下头,还有各里甲的里长甲工,各村庄的流氓无赖等等,当然,驿站的驿丞还有驿夫算是和知县平行,大家彼此分肥。那些靠着知县和驿站分得好处的士绅,算是另外一个平行线。
动一个小小知县,可能就一下子得罪了上千人。
这还不止,马知县还有好友,还有巴结的很好的上司,还有进士同年,还有同乡、座主、恩师,牵一发而动全身,下了手,就可能是乱蜂蛰头。
现在锦衣卫这里,关的官员足有过千人,最小也得是一个八品或九品的文官,七品以上的就有好几百人。
这是一股何等庞大的势力!
诚然,缇骑派五十人就能把这些官员全杀光,但杀光之后,如何应对汹汹民意?这些人,影响力极大,坏官儿是不少,但清官,好官,也很多。一旦出现乱杀乱关的情形,对张佳木的形象,乃至整个国家的安定,都会大有影响!
“但愿太保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吧。”到最后,王越摇头,轻声道:“现在这情形,咱们也只能在这里等了。”
“我看他不是。”
余子俊一边是宽自己的心,一边也是劝慰王越,只道:“如果他是莽撞的人,吾辈能到今天一直安然无事,直到现在才被关进来?”
“这倒是了!”王越憬然而悟,然后哈哈大笑,道:“我们倒是替古人担忧了!不过,不知道太保在何处,难道还有什么事,比到这里来更加的重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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