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偕一杯酒下肚,咂了咂嘴:“天下酒品不知多少,惟有郡侯府上的酒味浓烈,才是真酒,其他的不过是水而已,略微沾点酒味就是上品。”
刘沆看着方偕,不屑地道:“酒是好酒,不过你这样牛饮,好似牛嚼牡丹,白白糟蹋了。喝酒应当学韩稚圭,小口慢喝,仔细品味才能得其中味道。”
“酒不下肚,如何知道是好酒?”
方偕是这些人中的第一酒鬼,哪里会被刘沆挤兑住,一句话没说完,又喝一杯。
烈酒到底是烈酒,比不得水酒可以喝得豪气无比,酒量再大,半瓶酒下肚也该头晕目眩了。要知道这时候最流行的是两升的大瓶,一升的小瓶都不多见,可不像徐平前世,一瓶酒还不到这个年代的一升。
因为酒瓶用得不方便,徐平专门托人在汝州烧了几套酒器,有小酒杯,有大一点的分酒温酒器,在开封城里也慢慢开始流行起来。
王拱辰在下首负责温酒,酒还没热,刘沆和方偕就都已经两杯下肚。他们的年纪都比王拱辰大得多,互相熟识了也不对王拱辰这个状元郎另眼相看,自在无比。
不一刻温热了酒,王拱辰起身给每人都倒满。若是平时士大夫家里饮酒,这些打下手的活计本都该由下人婢女来做,徐平家里没有歌妓,也没道理找个小厮来倒酒,年经最小的王拱辰便包揽过来,没事蹭吃蹭喝他也自在。
酒过三巡,徐平对王彬道:“自庞醇之到了邕州提举蔗糖务,今年蔗糖收获远大过前几年,再是降价,只怕也销不完。虽然蔗糖不怕积压,但有了谅州,更适合种甘蔗,后边蔗糖只怕会一年多过一年,这样积压下去总不是办法。”
王彬放下酒杯道:“副使有什么想法?”
“自前两年我在邕州的时候,每年便把一些白糖沿郁江而下,到广州通过市舶司销往海外。去年广州外销八十万贯,获利颇为可观。只是南海水道不宁,船舶大多都是波斯胡商运营,急切之间外销数量提不上去。你家在高丽也算有势力的,今年不妨想办法销一些到高丽去,明州到高丽海路近便,听说顺风只要两三日就到。如此一来,我们的糖多了销路,你们家在高丽分销白糖,也能赚些利息。”
依照前世的知识,徐平自然知道欧洲中亚地区是白糖消费的大户,不过现在海路被波斯人把持,他们也有印度糖的来源,哪里肯用心帮着大宋销糖。徐平身份所限,也管不了那么远,只能扩大销路,打东北方高丽和日本的主意。
至道年间,高丽改奉契丹为正朔,实际上已经与宋朝断了来往。而日本更绝,从唐朝安史之乱后便禁海限商,不但与中原王朝没有政治上的交往,连商业和人员往来都加以严格限制,处于隔绝的状态。由于日本有“禁购令”,并限制宋朝商人的往返频次,跟那里通商是很麻烦的。而高丽最少没有限制通商,王彬的本家在那里又是大官僚大商人,徐平便想从高丽打开缺口,路子顺了还可以迂回销往日本。
外交是国力的反映,国力上不去,对外贸易便受重重限制。如果大宋能够对契丹打几个大胜仗,甚至收回燕云十六州,周边小国的态度必然会立即转变。
然而现在徐平的身份是盐铁副使,那些事情只能想想,还轮不到他去管,说了也不会有人听。人在什么位子上就该做什么样的事,心怀天下是好的,不合时宜就惹人厌了。
王彬想了一会道:“副使所说,事情是好的,不过我与家里多年没有联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高丽现在如何情形。不如这样,高丽的使节还在京城未返回,我托他们给家里带封信回去,等有了回音再回复副使如何?”
“如此最好。”
徐平点头答应,端杯带着继续喝酒。
放下酒杯,曹颖叔道:“说起与高丽贸易,密州官员一直要在他们那里设市舶司,不只是到高丽方便,南来北往的货物走京东路也方便,不如一起办了。”
“此事也可以议一议,等到白糖销往高丽,确实是那里方便一些。”
这个提议徐平也听说过,不过因为对外只有高丽一国,日本的商贸受到很大限制,一直都没有实行。密州与高丽隔海相望,风向对了,一两天的时间就能够到达,确实可以设市舶司。再者京东路与开封府有五丈河相通,漕运方便,南洋的货物可以沿着海路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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