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在设计中硬加出来的费用,就是你利润的大头。甲方一般不会察觉的,即使有怀疑,因为事先勾兑,也不会说。从施工方来说,不要偷工减料,就是在设计余量中减省,也可以赚下钱来。一般工程设计,设计师为了规避今后的事故责任,会故意提高一些技术指标。比如一要钢索,本来按测算拉力有5T就够了,但他为了保险,设计为6T,这1T的余量,就是你赚钱的地方。最后竣工检验,这东西还是合格的。”
“所谓赚过路钱容易,赚工作钱难。比如我们公司总包一个项目后,会把这个项目分为若干个子项目,以标段为单位,分包给各个项目组。这些项目组赚的是工作钱,既要施工又要管理,钱是从一点点的算计抠出来的。但我们作为总包单位,把最赚钱的标段,自己做了。其他标段,我们还预先把材料费等包了,材料款中的差价,我们自己已经预先赚了,我们吃的肉,都是过路钱。还有另一种情况,有的人有关系,能够拿到工程,但他没资质啊?没投标资格,就得借用我公司资质,那么,他只要借我们的资质,以我们名义投标,中标后,按标的额的百分比,我们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收这个管理费,也是很赚钱的,这也叫过路钱。”
“所谓有门槛的钱容易,没门槛的难。比如对资质有高要求的,对施工技术有特殊要求的,这叫有门槛。既然有门槛,就排除了大量低端的、打价格战的竞争者,这利润率就高。在我们工程行当,有一个说法:金桥银路草房子。什么意思?修房子,门槛最低,乡镇包工头都敢接,打价格战,众狼抢肉吃,低水平恶劣竞争,能有多少利润?修路就有一些门槛了,比如隧道,比如地质情况,这需要一些技术能力和业绩支撑,竞争者就少些,赚钱就容易些。桥的技术含量就更高了,叫一个乡镇企业来修一个桥,能不能保证它不垮呢?这就是个问题,竞争越少的原因是技术门槛越高,利润就越高了。”
“当然,这个门槛,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资金。现在有一种企业垫资的PPP工程,这需要施工或者总包企业先期垫资,你想想,小公司哪有这个能力?我们拿贷款,找金融机构融资,国企嘛,几乎是零障碍,这个门槛,会拦住大多数人。”
“最后说,国外的容易,国内的难。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国内的建筑企业太多了,互相的残酷竞争下,利润率是不可能高得起来的。而国外,他们原来的建筑是西方人修的,人家发达国家是什么工资水平?我们在跟西方建筑企业竞争时,价格因素就占了巨大的优势,况且,我们的技术能力,并不比他们差,你想想?这强大的竞争力,怎么不赚钱呢?”
他这一通说,小苏听得津津有味,他总结到:“看样子,做生意的道理都是一样的。要么竞争对手少,要么有独特竞争力,如果这两点丧失了,就不好搞了。庄哥,李哥,我们那事,是不是也是这个理?”
我觉得小苏的反应还是挺快的。我们的手机品牌,之所以赚了点钱,主要是因为在是非洲,我们进入时,国内的同质竞争对手还没去,这是竞争对手少的红利。打开非洲市场,只是因为我们有拍照的独特优势,才火起来的。一旦这两点随着时间而消失,竞争来,模仿或者超越优势的品牌来了,我们赚钱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那,老大,这些年,你恐怕是发财了吧?”小苏这问,万变不离一个钱字。
“发财不算发财,比起茅哥,差多了。”他谦虚到:“茅哥跟我们母校的投资,这大手笔,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李茅说到:“这是你谦虚,青岛那个私立学校,主要联系和谈判的,不是你?你这是最大的贡献了。”
“我也是尽心尽力,毕竟那个学校修建,是我当的项目经理,跟他们老板也算是好朋友了。老板虽然是博士毕业,但我们毕竟算是同济校友,亲切感还是天然的。”
“你至少每年帮我节约了一百万,这不是贡献是什么?”李茅说到。
“你第一名干事业,我第二名没能力,跑跑腿也好。何况,李老师的心愿,我这当学生,起码也得出出力,要不然,到你家,李老师怎么看我?”
这是实话,感情不是嘴上说的。当最尊敬的人有需求,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只要尽心,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终于来到李茅的家里。这个家是在镇边上的农村,格局嘛,可以叫做三合院。我看了看,这院子背后有一个小山坡,正堂屋对着一个水塘,两厢,一边是厕所和牲口棚,当然现在没牲口了,另一边是厢房和厨房。
前水后山,水火归位,来路曲折,正屋朝南。我知道,这是严格按照古代风水学布局的小院子了。
院坝中,有石块铺就,虽山石颜色形状混杂,但也算清洁整齐。正堂前有台阶三步,青石成条,也算是正规庄严。前有桃树足有五尺之高,可见是老早就栽下的。后有罗汉松站立,粗细周长有一尺之巨,树龄得有大几十年。
正门水塘,一边荷叶田田,随风摇摆。虽无莲花耀眼,但也自有清香。房上灰瓦挑檐,古朴沉稳。虽无雕塑彩绘,但属传统样式。
“好风水,好讲究!”我赞叹到。
李茅回头看着我,问到:“庄哥,这叫好风水,我打小住这,怎么没感觉出来呢?”
“你学理工的,根本不懂风水。这房子是谁修的?”
“我父亲吧,当年他当了老师后,爷爷给点钱,他自己攒点钱,修了好几年,才修好。我妈说,她嫁进来的时候,都还没完全完工,这院坝的石板,她也铺过。”
“当时,你爷爷奶奶没跟你们一起住?”
“他们跟我大伯一起,住在山那边。我爸当时当老师,选这里住,主要是因为这里当公路,离镇上和学校近,他骑自行车,方便。”
“那你父亲肯定懂风水,要不然,布局不会这讲究。”我说到:“凡是受过传统古书教育的人,大多都懂得一些风水的。”
“这个我不知道,他也没教过我这些。”
说到这里,李茅的父母已经迎在门口了。还有一个妇女,是李茅的堂姐,在李茅的婚礼上见过的,热情地招呼我们后,她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一起坐下后,我们拿出事先买好的礼物,大家客气一番,李茅就丢下我们,跑到厨房帮忙去了,跟着他一块去的,还有小苟,看成样子,小苟也把自己当成家人了。
李老先生跟我们寒暄几句后,我就说到:“李伯伯,这房子是你设计的吗?”
“是啊,我水平一般,当时也没什么钱,只能建成这样了。两边的厢房还是后来补建的。你大娘嫁过来,要过日子,就得有基本条件了。”
“我是说,你还很懂风水呢,这房子,从选址到样式,很有风水讲究,老人家,你这能力,当年是跟谁学的呢?”
“是吗?”老人的反问中,倒有几分得意,他站起来,对我们说:“既小庄懂风水,那我们出来看看,我这土八路,究竟搞得对不对?”
我们三个人出来时,恰好碰见小苟也从厨房出来了。
小苏问到:“你不是跟李茅帮厨吗?”
“大姐把我赶出来了,说是厨房太小,摆不开这些人。”
我们四个,就站在院坝,观察品评起来。
老人家说到:“我也没什么风水经验,我这一套,是模仿那边一个地主家的格式建的。当然方位的常识,我懂得一些,厨房属火属阳,厕所属水属阴,这个我知道位置。”
他估计是谦虚,我倒不吝赞美。把他这院子的方位、布局包括栽树的位置和品种,都夸奖了一番。我还特意说到:“山东这地方,石头多,黄土多。但我看你这附近的泥土,颜色比较深,估计肥分比较足,庄稼长得好。”
“那是,别人说,我这菜园种的菜,都比别人家香些。”
“在古代农村建房选址,有一种称土法,就是称泥土的比重。比重大,说明肥分足,那就好长庄稼。李伯伯,你当年没称土吧?”
“我哪懂那些个。这地方有山有塘,跟那个地方家的模式差不多,关键是,我自己看起来比较顺眼,就选这里了。”
“你不自觉地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所以才出了李茅这样一个有成就的高材生。”我夸赞到。
此时,背后传来小苟的声音:“怪不得我是千年老二,争不过李茅,人家风水就占了先!”
全体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