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被打开,一丝热浪钻入打开的缝隙扑了进来,殿内的烛火也微微荡了荡。
布公公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快步而来。
那人在远处跪下,低声说道:“启禀皇上,沈亢将军已经带人把天牢的重犯押到了宫中,此时就在外面候旨。”
“宣!”容卿沉声说道。
“是。”那人站起身来,快步退了出去。
布公公走到容卿的近前来,低声宽慰道:“皇上,您不用担心,人已经到了,太后不会有事的。”
容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放松之色,依旧面沉如水,“他当年企图谋逆,如今肯不肯治母后还很难说,他在天牢中度过了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怎么会不牢牢抓住?”
这番话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在场的人说,布公公却不敢再答言,只是垂首站立,眉梢都不动一下,像是入了定的老僧一般。
皇后此时的耳朵里是嗡嗡的,不断的回荡着方才那个报信的侍卫所说的话,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遍一遍的回想、回放。
什么叫……沈亢把重犯押到了宫中?
那个沈亢是什么人?半路上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她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气血上涌,早已经忘记了漠王曾经跟她提过的关于铮严烈被削去世子之位的事,更没有记住这个沈亢。
现在怎么办?袁冲到了宫中,自己该如何把他拉到自己这一边?她的手指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的目光慢慢的从模糊中回复过来,跳跃的烛火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是一个个扭曲了的厉鬼。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能乱……不能乱,只要袁冲活着,只要他走出了天牢,一切就还有机会。
“皇后,”容卿看了她一眼,“你先起来,坐到一边吧。”
“是。”皇后的手指在袖子下紧紧的相握,慢慢起身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脚步声,还有薄甲因为走动时的响声,有人大步而来,身姿挺拔,明锐英朗。
他很年轻,长相俊秀逼人,身上的薄甲在夜色中闪着淡淡的金光,火光折射,让他灿然是天神,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极亮,似明润的珍珠,绽放出润却冷的光。
他并看其它人,甚至连皇后都未曾多看一眼,直直到到殿中,正要对容卿施礼,容卿一摆手,淡淡道:“你甲胄在身,不必多礼了。沈卿,一切可顺利?”
“回皇上,”沈亢拱了拱手,“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这四个字似是尖锐的针一般,狠狠扎入皇后的耳膜,她极慢的吸了一口气,眼睛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将领,那英俊的容颜此时在她的心中似点了一把火,让她的眼睛里都差点迸出火光来。
沈亢说完,容卿点了点头,沈亢转身侧首,几名侍卫在殿门口站下,一人从暗影中慢慢走了出来。
殿中忽然又静了下来,香鼎内的香气袅袅,极淡的一缕烟气在空气中飘来荡去,在这夏季的热风里,轻轻灼着人的心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个人的身上。
他穿着罪囚服,长发披散,一张脸瘦而长,没有血色红光,只有青白之色,在火光里如从地狱走出来的鬼魂。
他的那双眸子明亮而深沉,似是无底的深渊,幽幽映着这满殿的烛火,却看不出一丝的温度。
他在沈亢的身侧停住脚步,不施礼,不开口,只是在沉默与容卿对视。
容卿看着他,脸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只是那么瞧着眼前的人,仿佛时光的齿轮在岁月里辗出斑驳的印记,把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压得支离破碎。
静寂让人难熬,似乎空气在一点一点的被抽离,皇后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男人。
那时还年幼,记得袁冲是李府最受欢迎的客人,他常来常往,对李府那个小女孩也很是喜欢的样子,他平时待人冷漠,很难对谁一展笑颜,似乎李府的小小姐是一个例外。
只是,皇后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容卿登基后不久,自己的皇后之位还没有坐得稳当,那个曾经对她很好的人便挥刀入宫,想要夺了她丈夫的天下。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又重新站立在自己的面前,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血逼皇庭时的惊恐和愤怒早已经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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