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那匹玉狮子以前是隐魂卫的。后来隐魂卫在积云坡受创,那匹马被麒麟卫寻了回来,这两年一直没再见过。”
但隐魂卫的马,谁敢去抢?不要命了还差不多。便有人道:“这么看,咱们未来的小将军似乎挺好说话?说下马就下马,都没亮出身份压你。”
“这么快就改口了?”
“不改口也没办法,将军不是已经决定了么,迟早的事。”
“我看这事儿还有的磨,容将军和余将军最近一直没消停。”
另外一人轻嗤道:“你想多了,容将军和余将军再厉害又如何,就算不是郡主掌兵,也还有杜骁两位将军,何时轮到他们了?难道就凭他们会闹腾,且看着吧。”
余下的人深以为然,但有些话不是他们能说的,毕竟人多口杂,最先站出来说话的人摆了摆手,“行了,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说的,小心隔墙有耳。”
别说还真的隔墙有耳,夜魅穿着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跟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只等这队人全都噤声,这才一路往蔚府而去。
到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蔚蓝正在净手,见了人问道:“这么快?”
夜魅一把扯了头上的毡帽,道:“嗯,这人没什么问题,只是好奇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蔚蓝对手下的人向来尊重,摆手道:“那先去吃了饭再说吧,隔壁开了两桌,以后你们不必躲着,就在隔壁吃饭。”
夜魅有些意外,却没多说什么,点头往隔壁走。
蔚栩早就乖乖坐好,闻言眼巴巴看着蔚蓝道:“姐姐,吃完饭我可不可以去书房?”
蔚蓝不动声色道:“怎么,晚上不练字了?”
“练,怎么不练。”蔚栩弯唇笑了笑,“不过,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写了一半了。”
“不错。”蔚蓝是真的觉得不错,给他盛了碗羊肉汤道:“先吃饭吧,吃完去书房,以后我做事的时候你都可以过来旁听。”
蔚栩眼睛一亮,“谢谢姐姐。”说完跟蔚蓝夹了个鸡腿,“姐姐也吃,我们吃完再说。”
蔚蓝点点头,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类似的一幕也正在杜府发生,但气氛却并不怎么好。
荀老夫人虽一直留在安平镇,却极少见到儿孙,杜文螺还罢,因还只是个小兵,每旬能回来看看她。但杜权和杜文涛就跟长在军营似的,尤其是杜文涛,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人影了。好不容易小孙女回来,自然要一家子吃个团圆饭。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杜文佩见大伯和两个哥哥都在,忙将她想参军的想法说了。
杜权与杜文涛三人还没什么反应,荀老夫人却是直接惊了,“你说什么?”荀老夫人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杜文佩硬着头皮道:“祖母,孙女想要参军。”
荀老夫人先挥手让下人将饭桌收拾了,又接过仆人端来的茶了漱口,方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最迟明年就要成亲了,再说军中并无女兵,不信问问你大伯。”
杜文佩先是看了眼荀老夫人,又看向自家大伯和兄长。
杜权闻言不置可否,若说绝对没有,那康二妞算什么?可非要说有也不正确,因为伏虎营和麒麟卫并隐魂卫是独立出来的。
杜文涛和杜文螺面面相觑,杜文涛还好,多少知道些蔚蓝的想法,琢磨着这事儿应该与蔚蓝有关。杜文螺有些懵,不停的朝杜文涛使眼色,“大哥可知道些什么?”
杜文涛只是猜测,自然不会乱说,闻言摇了摇头。
杜权看过来道:“先听你们妹妹怎么说。”蔚蓝早就跟他说了要建女子卫队的事情,杜文佩想参军的事情杜权倒是能猜到些缘由,他也并不反对女子参军。可问题是,眼下对峙的,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侄女,“你祖母说的不错,你去参军了,白家的亲事怎么办?”
“祖母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杜文佩感激的看了自家大伯一眼,方与荀老夫人道:“白家的亲事还是作数的,我可以晚两年成亲,离京前我已经与白若玮说好了,他已经答应了。”
荀老夫人狠狠皱眉,“你还私下里找过白家小子?”
“没有没有,”杜文佩连连摆手,“我是让下人传话的。”
“那你可知这是白家小子自己的意思,还是已经与他父母商议过?”荀老夫人并不是个脾气暴躁思想古板的老太太,这会儿确是真的有些恼了,“我杜家底子薄,我并不要求你跟上京城的闺秀一样,整日里知道在房里吟诗绣花,但最起码的规矩你应该懂。婚姻不是儿戏,又岂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娘先别生气,阿佩不是莽撞孩子,她会这么做定然有自己的理由。”杜权生怕把老太太气坏了,安抚了一句,方问杜文佩道:“这事儿你爹娘可知晓?”
见杜权帮腔,杜文佩松了口气,摇摇头道:“离京前我还没决定要参军,也是在路上才决定的,但我想我爹娘并不会反对。”
“为何?”说话的是杜文螺,“咱家有大伯大哥和我参军已经够了,要你一个女儿家干嘛?何况你连我都打不过,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用命去拼的。”杜文螺如今尚未参战,但却旁观了两场。
彼时雪后初霁,从城墙上远远望去,地上乱七八糟全是尸体。可再多的尸体,却比不过那铺天盖地的红,冰天雪地里,他当时觉得心都是凉的。
“身手可以多练,白家的事情也可以再说,关键是你为什么想要参军。”杜权身姿笔挺,他是领兵打仗的,在军中素有威望,此时板着脸释放出威压,杜文涛和杜文螺大气都不敢出。
杜文佩也有些胆怯,但她是女子,大伯总不可能抽她,且她目的还没达到呢。于是想了想认真道:“大伯知道阿蓝在坳谷被伏的事情吧?”
杜权点头。
“那天我原本是与阿蓝一起的,只我们人手不多。阿蓝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先哄着我让丫鬟将我带走了,祖母与大伯也知道,我平时心眼少,她怎么说我就怎么信了,当时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
结果阿蓝和留下来的几人当天就遭遇伏击身受重伤,要不是她运气好,差点连命都没了。可饶是如此,还是足足休养了十来天才能下床。当时我就有想参军的想法,只那时候想法还不强烈。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在骠骑营入侵后……”
她说到这眼眶有些发红,“当时阿蓝下山了,因着担心我的安危,便将我与阿栩送入卧龙山庄的暗道里叫人保护起来。那暗道入口挨着后山,骠骑营进入九曲河道的当晚派人围山,外面的打斗声和厮杀声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就连山庄的妇孺都出动了。
那几天死了很多人,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可空气里仍然充斥着血腥味。之后一路往苍岩堡,死的人就更多了。等我们从苍岩堡再次出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一路上到处都是秃鹫和坟包,我当时很难过。
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祖母说军中并无女子,我觉得祖母说错了,康统领和阿蓝难道不是女子?她们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我知道祖母是关心我,可我的命是命,她们的命也是命。即便我不能做到像她们一样出色,却至少可以做到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需要躲起来让人庇护,不需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被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