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涛很快平复情绪,分析道:“两种可能,头一种,对方确实掌握了咱们的行踪,故意设下陷阱引咱们入套。”见众人面有疑惑,思及韩栋传来的消息众人并不知情,又道:“韩统领昨日已经传信过来,将尹卓从沼泽与盐湖潜入启泰的线路说明。”
“之前尹卓一直装死,咱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姜泽与尹尚身上,而安平镇的暗桩,虽在两年前清洗了一次,这两年也没放松警惕,但谁知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如此,尹卓再次派人潜入探得消息,提前制定好计划引君入瓮,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另一个可能,对方是临时发现咱们,眼下不过将计就计。”他话虽这样说,面上却无半分松快,反而更加阴沉道:“若是后一个可能,只能证明此番随尹卓潜入启泰的骠骑营先锋队,无论是洞察力,身手、还是机动性,都比咱们所知的更加强悍。
但无论是哪个可能,对方既然能摸清伏虎营与麒麟卫的底细,便说明对方阵营中,有十分了解伏虎营与麒麟卫的人存在,否则这个布局不可能如此周密。”
他看向众人,年轻的脸上目光肃杀,之后才看向蔚十七道:“换言之,这两年因为尹尚冒头,骠骑营与蔚家军一直相安无事,有隐魂卫在前,你我并不时常在人前露脸,对方能准确无误的锁定你我,显见是对蔚家军非常熟悉,又或者说,对方是对麒麟卫与伏虎营非常熟悉,至少要做到对你我的性格与行事手段了如指掌。”
“属下觉得杜副统领说得不错。”杜文涛话音落,蔚十九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沉默无言的蔚十七,其余人也是心头警铃大作,一时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蔚十七狠狠闭了闭眼,哑声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尹卓后面会有什么计划,咱们要如何脱困。”他心中仍是存了几分希冀。
幸存的人不知道分散在哪里,到底又有几人逃出生天,可对方既然无惧哨卡巡守,在果洲镇外百里阻击堵人,其它三个方向皆是茫茫雪域杳无人烟,围追堵截只会变本加厉,如此,分散出去的兄弟们能坚持到援军到来的可能性,就更加渺茫。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闻言齐刷刷看向蔚十七,一群人中,也只有蔚十七的资历最老,与大夏人交手的经验最为丰富。
蔚十七看向众人,他们眼中有憋屈有愤恨、有被逼入绝境时,属于军人特有的百折不挠的战意……他狠狠抹了把脸,沉声道:“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方制定出这个计划的根本,是因为了解咱们,认为咱们会顺着他们的猜测行事。”
“可若是咱们不按他们的猜测行事呢?”话锋一转,他眸中划过戾气,“蔚家军中不出孬种,既然上了战场,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便是荣誉勋章!兄弟们,大夏狗已经打到咱们家里来了,对方手染我大夏百姓与兄弟们的鲜血,我们该当如何!?”
这话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众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当下却并无一人打退堂鼓,莫说这些人平素大多都是跟着蔚十七蔚十九混的,只能够进入麒麟卫与伏虎营的,就没人不是铮铮傲骨的铁血男儿,心中自然不乏抱负热血。
他们被逼入绝境,不少兄弟以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被永远留在了这茫茫雪原之上,便是没有蔚十七这番话,他们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如今蔚十七发话,周围的气氛瞬时就变了——原本看起来狼狈不堪的众人,顿时犹如利剑出鞘,寒气逼人锐利森寒!
杜文涛将众人神色收入眼中,眉峰微动,从怀中掏出已经染血的堪舆图来,“那么,咱们不妨想想,若是没有这个发现,咱们会怎么做?前锋队的将领,现在应该在哪个方位?”说话间,他扫了眼余下的众人,目光定在蔚十七身上。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场能跟着蔚十九杀出重围,如今还在喘气儿的,无一不是好手,加上他与蔚十七蔚十九,便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反其道而行之,拼尽全力之下,却未必不会有所斩获。
只他自进入蔚家军,还从没见过蔚十七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人对敌时,虽是麒麟卫里出了名的狠辣难缠,平日里却总是笑眯眯的,散发着与身俱来的乐观跳脱。
杜文涛认识蔚十七将近五年,自然能读懂他这副表情之下掩盖的情绪。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大怒不形于色;有时候怒到极致悲到极致,人反而会显得特别平静。这与暴风雨前的宁静、与深海无波之下,掩藏着无法预知的力量与暗潮汹涌是同一个道理,等到彻底爆发出来,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毁天灭地摧枯拉朽的力量。
杜文涛原还发现一些别的不同寻常之处想与蔚十七说,见他这副模样,也只好隐晦的提了提,索性以蔚十七的城府,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够明白。
从面色平静双目赤红的蔚十七身上收回目光,杜文涛快速将升腾起的念头压了下去,只全神贯注放在面前的堪舆图上。
蔚十七与杜文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决定拼死一博之时,三方人马、上万人的增援已经陆续出发。
只杜权与骁勇收到韩栋传信的时间到底晚了些——康二妞与蔚十三轻车从简,出发的时间已过巳时。蔚家军的大部队速度稍慢,出发的时间是午正。负责辎重粮草的后勤部队,出发的时间则更晚,等浩浩荡荡的粮草队伍从东城门鱼贯而出,已是下午申时。
速度最快的,当属韩栋几人。但因着雪后道路难行,韩栋几人前进的速度同样打了对折。刚从赤焰山切入草原时,受赤焰山独特的温暖气候影响,几人还能骑马前行,进入草原越深积雪越后,骑马同样行走艰难。
到最后,几人不得不改变策略,只在积雪稍浅的地方骑马,积雪太深的地方则是步行与轻功交替进行,可饶是如此,几人距离蔚十七与杜文涛一行,还是差了几百里的距离。
又遑论不曾收到二人传信,并不能具体锁定对方位置,在雪原上极易迷失方向。
蔚家军众人无法锁定蔚十七与杜文涛的消息,但尹卓麾下,却全然不同。此时此刻,在蔚十七与杜文涛被围相距不过百里之外的草原上,骠骑营的前锋队正密切注意这蔚十七等人的动静。
见侍卫前来禀报,前锋队主将巫玛转身进了临时搭建的军帐中,扬唇笑道:“如何,这些人可是全都折回来了?”
阿古见他神采飞扬,抱了抱拳,面上也是笑道:“前锋料事如神,麒麟卫与伏虎营的人,如今基本只剩下麒麟卫,已经被咱们驱逐到包围圈的中心地带,只等前锋一声令下,咱们就能将人全都活捉了!”
“恭喜前锋!贺喜前锋!将军收到消息后,定然会为您记一大功!”旁边一人听完后,立即出言恭维,面上却不见谄媚,反倒一派真挚,似乎比巫玛本人还要高兴几分。
巫玛志得意的扬了扬眉,眉眼间全是喜意,却是先瞥了眼这人,口中谦虚道:“木通,你自满了!”话落负手道:“想将军所想,忧将军所忧,为将军效劳,本就是做下属的本分,区区小事岂能邀功?”
他说完朝阿古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下去吧,先让人收拢包围圈,别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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