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暗卫统领也有硬气的资本。启泰皇室暗卫众多,始于开国太祖姜曙荣。
前朝荣昌大国就因贪官横行,吏治腐败而最终覆灭,而姜曙荣起于微末,自是深知官僚贪腐之恶与百姓之苦,遂在建国后组建了以阴阳八卦命名的暗卫监察营,以此作为耳目来防微杜渐。
这便是启泰皇室暗卫的前身。暗卫监察营建立之初,按照职能,分别划分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部。
乾部专属皇帝掌管,负责皇帝的人身安全并监察上京百官,坤部分数皇后掌管,职在监察后宫与上京官眷;余下震部监典狱刑法,巽部监官员任免、坎部监礼仪风气,离部监兵器粮草、艮部监农耕税赋,兑部监水利土木。
说穿了,这就是姜曙荣在六部基础上,为自己增设的专属监察机构,也因此,除了坤部暗卫,其余部的处罚与罢免全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这一措施,在姜曙荣当政及其后的两任皇帝执政时,分工明确职能不变,而这一时期的皇室暗卫,也确确实实是在为皇帝、甚至是为天下百姓服务。
奈何世易时移,或许在不少人眼中,规矩与制度就是用来打破的,故而,到昭兴帝时期,皇室暗卫已经从最初的八部精简到两部,这两部分别乾部与坤部。
这样的精简,自然也就意味着职能的变化。乾部与坤部一明一暗,乾部在明,全部掌控在皇帝手中,而坤部在暗,却不再属于皇后与后宫掌控,也不再属于皇帝个人。
昭兴帝后期,坤部暗卫全部被遣入灵山驻守皇陵,自此,坤部暗卫绝迹于上京城,若非发生改天换日这样的大事,坤部暗卫向来不会出面干预,谁也不知道坤部暗卫的具体职能,甚至就连龙椅上的那位,也是一知半解。
唯一能确定的是,若是当朝皇帝昏聩无能残害忠良,亦或有人谋朝篡位危害到启泰江山社稷,坤部暗卫定会出现。
到圣元帝时独宠谢琳,许是担心在自己大行后,谢琳因满朝文武树敌太多无法善终,姜泽也无法坐稳皇位,圣元帝在咽气之前召见了坤部暗卫首领,以帝王之尊为谢琳争取到一支六十人、由坤部直接任免的暗卫,专门负责谢琳的安危。
而这分出来只有六十人的暗卫,其首领正是眼下跪在谢琳跟前的人,乃是乾部暗卫首领莫子冲的双胎弟弟莫子冭。
因着谢琳对自己没有直接罢免与处罚的权利,莫子冭自是不惧谢琳,再加上今日牺牲与受伤的兄弟,谢琳又出言相辱,莫子冭理所当然的顶了回去。
如今谢琳被莫子冭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忽明忽暗的灯火下,面色可谓是极尽扭曲。
她心中恨极,若非直接派遣乾部暗卫出手太过打眼,恐会被姜衍与蔚池抓住把柄,她又何须动用坤部这群不忠不义的!要知道养支暗卫队绝对花费甚巨,吃她的喝她的,却还跟她甩脸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谢琳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下要将莫子冭五马分尸的念头,平缓了语气摆手道:“莫统领不必介意,你做的没错,哀家确实是这样吩咐你的,你先下去吧,是哀家气急失言了。”
莫子冭脊背挺得笔直,也无暇理会谢琳的内心世界,他闻言挑了挑眉,也不多言,起身出去,转眼便消失在延禧宫外,就像不曾来过一样。
待得莫子冭彻底不见踪影,姜泽才从内室出来,皱眉道:“母后不必太过忧心,眼下他们还有用,便是给他们几分颜色也是无碍,等儿子掌了大权,再行处置他们不迟。”
“你说的母后又何尝不知。”谢琳向来娇柔美艳的脸蛋此时显得有些灰败,她顿了顿蹙眉道:“泽儿,是母后错了。”
“母后何出此言?”姜泽满心意外,谢琳向来都是独断专行的,什么时候会主动坦言自己的过失了?这就跟六月飞雪一样稀奇!
谢琳握了握拳,发现掌心一片黏腻,她复又松开,端起案上的茶来轻啜了口,温热的茶水让她冒着寒气的四肢似乎暖和了些,这才双眼看向虚空摇头轻叹道:“若是母后在罗氏那贱人死后,动作能快些,放开了手脚直接将姜衍那小贱种弄死,又如何会有今日?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母后当时只想着,我儿日后要登基为帝,总要有个好名声,至少母后的名声不能太差,也免得带累了你。况姜衍那贱种当时年岁尚小,母后便想着稍微等等也是无妨,却不想这一等,却是等来了如今的局面。”
她说罢看着姜泽,眼中染上少有的愁色,“如今再想将姜衍置于死地,只怕是不容易了。”坤字组的暗卫身手不凡,今日之事,她虽报以极大希望,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姜泽听罢笑了笑,“母后过虑了。当时的情况儿子也是清楚的,彼时皇祖母不过去了半年,罗皇后又才刚死,且死因不明,不说前朝后宫了,便是父皇,也是盯着母后的,母后又怎好冒进?”
这点姜泽想得非常清楚,他不是谢琳,在看待圣元帝的问题上从不盲目,圣元帝固然是厌烦罗皇后宠爱谢琳,但姜衍也是圣元帝的亲子,还是嫡亲。
但凡圣元帝有丝毫放弃姜衍的意思,就应该让他留在皇宫,而不是任由姜衍与泰王自行安排,放他去了紫芝山,以至于让他能够苟活,如今卷土重来。
谢琳的坦言,让姜泽心里多少有些触动,他见谢琳微低着头陷入沉思,顿了顿道:“至于姜衍的事情,母后不用担心,他如今能活着回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紫芝山三公的庇护与栽培,可儿子是父皇与母后亲自教养的,难不成还会比他差了?除去姜衍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以往是儿子冒进了,母后您且看着吧,儿子定会好好努力,您要相信儿子。”
谢琳听完沉默了一瞬,旋即轻轻笑开,“我儿长大了,也懂事了,你且去歇着吧,等下皇后回来,可还有得你忙。”在经过姜衍有封地一事后,谢琳对圣元帝是否独宠她的那份心意也不再坚持了。
反倒是思及曹芳华今日参加了游园会,又亲眼目睹了这场厮杀,若是尹尚与姜衍要将此事彻查到底,曹芳华稍后应该会将事情报给姜泽,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官司。
姜泽点头,“表妹与尹娜公主稍后应该也会入宫,此事还需要母后费心,母后也先歇歇。”
谢琳轻嗯了声,挥手让姜泽退下。
此时此刻,母子二人谁都还不清楚谢诗意与尹娜被救上画舫之后的事,若是知道了,估计就不会只对莫子冭心生恼恨那么简单了。
离开畅怡园后,褚航与楼向阳骑马先行,姜衍亲自送蔚蓝回府。
路上他紧盯着蔚蓝一言不发,蔚蓝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皱眉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姜衍摇头,想了想终是憋不住,抿唇道:“你方才怎么没来找我,却是与四表舅在一起?”作为未婚妻,危急时刻,不是应该主动往未婚夫身边靠吗?
蔚蓝闻言很是无语,“敢情你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没内力?以你的身手,你觉得我能靠近?”那剑气,稍微靠近些刮在人身上就丝丝生疼,除非她想找死还差不多!
姜衍闻言一愣,随即哑然,“我忘了。”他说着失笑,在关于蔚蓝的事情上,他素来灵光的脑袋好像会直接变成木鱼。心下的郁结解开,便也有了心思谈正事,随后道:“谢诗意与尹娜是你让人扔进湖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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