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亲戚这里,若是一直被叫去骂,只怕是让家里头的人还以为贾政对着薛姨妈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故此宝玉时常得逞,听到宝玉被骂,薛蟠是毫不在意,宝玉被贾政早就是骂习惯了了,那一日不被骂几下,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事儿。
所以臻儿说这个,薛蟠毫不在意,但是臻儿随即说的事儿,倒是让薛蟠有些来了兴趣,“说是宝二爷在族学里头不读书,也不上进,就算诗经读了三十本,也没多少用处,还带上了大爷,说要宝二爷仔细着,到了明年家里头的大事儿都办好了,就要他预备着出去读书,不许再家里头的族学混着,若是读书再不成,也要预备着选差事了。”
这就有些惊讶了,“姨丈可是要让宝玉读书考科举的,怎么又要让他当差了?这可是奇怪的很,难不成,姨丈不预备宝玉走科举这条路子了?”
贾政虽然是二子,但乃是正正经经荣国府的嫡子,昔日其父在的时候,给自己这个幼子筹谋极深,长幼有序份位已定,不能更改,爵位已经要传给贾赦,那么自己这幼子,就要筹谋到位,先是延请鸿儒之才潜心教授,预备着他日后可以考中科举,转而走文官这一条路子,这样的话靠着荣国府的地位和人脉,转任文官,出路将来不会比这老老实实承袭爵位来的差,只是老荣国公去世之后上了一本遗折,太宗皇帝甚是怜悯,忙问还有什么儿子,听说还有一子,故此赏了进士的出身这科举就不必考了,可素来都是讲究科举清贵,贾政本来就不是按照贾琏那种当差领会经济之道的法子培养出来的,而是在书房里头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式培养出来的,这样的人原本性子可能年轻时候也和宝玉一样,但是多年消磨,一下子入官场要料理具体的政务,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体统规矩?
故此太宗皇帝的圣旨对着旁人是天大的殊荣,但是对于贾政来说,可就不那么顺利的,贾政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他提前进入到了官场上去不经过历练,又错失了士林华选清贵养望的那一套,闹得两边都不成,两边也都干不好的下场。
所以不用贾政明说,荣国府乃是贾家全族都知道贾政的意思,务必要叫宝玉读书读出来,考进了科举才算好,之前原本长子贾珠也是聪明伶俐的,奈何天命不永,早亡害得家里头伤心,故此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宝玉的身上,贾政逼迫的尤不自觉,但贾母和王夫人,是绝不会让贾珠的前车之鉴重蹈覆辙的,宁愿宽了些,也不能够逼急了宝玉。
但是宝玉需要读书这条路,是必然之事的,可贾政如今居然要宝玉预备着当差办事儿,这话的意思是要宝玉放弃读书不成?“若是真的如此,”薛蟠笑眯眯的说道,“那宝玉的好日子可是到头了,如今还能借着读书一味躲在家里头顽,可要是当差了,那就不是说躲家里就成的。”
“谁说不是呢?”臻儿笑嘻嘻的说道,“茗烟悄悄的和我说了,宝二爷在外头刚受了训斥,就马上回屋里头找太太哭诉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只怕晚些时候,老太太那边都知道了,那么晚上的时候只怕那府上又要闹起来了。大爷小心着罢!”
“这话说的奇怪,”薛蟠奇道,“和我有什么相干?咱们今日就算是想要劝解,也轮不到咱们,今日入宫明日早上大典,晚上只怕还要演练礼仪,家里头如何热闹,都是管不到了。”
“我说大爷你还是低调些的好,”臻儿解释道,“宝二爷只怕是心里头恨死你这个表兄弟了,那府上老爷时常拿着大爷做例子,说大爷您是不读书,可外头的生意差事料理的妥妥当当的,没有说不好的地方,若是宝玉不想读书,这倒也成,但凡只要有大爷您这一半的功夫,这一辈子都不拘着你读书,您说说,这样的话听到了,是不是心里头对着大爷您不舒服了?”
好么薛蟠这一辈子居然也成了邻居家的孩子,薛蟠洋洋得意,“说明你家大爷乃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文韬武略样样来得!故此宝玉若是能学到我三分精髓,那就是受益无穷了!”
“大爷可是真的这样想的?”臻儿奇怪的追问薛蟠道,“若是那府上叫大爷带着宝二爷历练呢?”
“嘶……”薛蟠倒吸一口凉气,带着宝玉玩倒也罢了,要带着他做生意当差,这可是不行,宝玉那样的性子,只怕是什么事儿都要砸的稀巴烂,薛蟠干笑一声,“这总不至于吧?我那里有空带着他历练,我还要当差呢。”
“可是大爷在家里头不是说自己个不愿意当差干活吗?”臻儿说道,“不出去当差,在家里头不是空闲的时候最多,怎么不好带宝二爷,茗烟都和我说了,日后若是在一块,还要我多照顾照顾他呢,”臻儿得意的鼓起胸脯,“我说自家兄弟,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日后有我一口饭吃,自然就不会少了他的就是了!”
你这小子还真他妈的能扯老虎皮,薛蟠无语的望着臻儿,“得了得了,自己个还没长大呢,倒是急着收小弟了,”薛蟠不耐烦的打断了臻儿的义薄云天,“别扯淡了,等会到了咸安宫,你把咱们在天竺一起的那几位委员一概都请了来,就说我家里头得了好茶,要请他们吃。”
“吃什么茶?”臻儿疑惑说道,“我可没带茶来,听说明日就出去了,我可没有带茶叶来。”
“蠢材!”薛蟠呵斥道,“我叫你去请他们来吃茶,你去就是了,吃茶只是吃茶,他们一听自然就明白了!你需要的是完全执行我的命令,不是说要来质疑你家大爷!”
“是,大爷,”臻儿温顺的说道,“我知道大爷您又要搞阴谋诡计了,是不是?这一次请了各位委员来,又预备着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