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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啊,王伦的好日子就要过完了,最迟明年,梁山泊这伙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你也不必再如此执念,你的仇,有人会替你报的!”
其实,方腊说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抚贺从龙,又何尝不是劝解自己?只可惜贺从龙这样的人,要是两句话就能够点醒,江湖上就没有莽夫了:“圣公,我实在是想不通,咱们为什么非要走?此间我们明教经营了多少年,就这般轻易放弃了,恁就不心疼?”
“谁不心疼?可首先你要留有命在,才能心疼!我们若是不走,难道留在两浙给梁山泊当挡箭牌?”
一直沉默的陈箍桶,在方腊身上看出些不好的苗头,这是教主有些摇摆的具体表现,他不能任由这种苗头发展成关键时刻的当断不断,五心不定是会坏大事的,只见陈箍桶当即出言道:
“梁山泊祸水东流的功夫若是自称天下第二。谁敢居第一?当初明明在东京行刺了官家,这等弥天大罪要说是逃不脱了罢?可结果呢!结果朝廷集结的征讨大军,硬生生被他转移视线送去河东了,最后风生水起田虎成了奄奄一息的死虎。带着残兵败将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贺教头,咱们眼下若再不走,难道要等着他梁山泊来祸害?这两浙向来是朝廷财税重地,一丁点火星就足以让满朝侧目。咱们还待在这里,等着成为第二个田虎么?”
从来没有人跟贺从龙把话说得这么透,虽说这么大冷的天,贺从龙听完后却浑身冷汗直冒,“箍桶你说的是实情?王伦那厮手段端的如此歹毒?!田虎好歹也是席卷河东的大豪,难道就恁地被王伦玩弄于股掌之间?!”
陈箍桶心中冷笑一声,并未在意贺从龙的感慨,因为他的话虽是对着贺从龙说的,眼睛却望向其实同样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方腊:
“王庆这厮向来是梁山泊的铁杆小弟,平时王伦叫他作甚他便作甚。比狗都乖巧!此番却为何投宋?还不是怕田虎的悲剧在他身上重演?梁山泊要遮风挡雨,必然会拆掉别人家的门板,跟他好得穿一条裤子的王庆尚且狗急跳墙,咱们明教就更别抱侥幸了!”
其实陈箍桶也不愿无端揭开这道绿林伤疤的,王庆的招安就是大宋绿林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想这王庆是甚么人?说他这大半年来在江湖上的风头隐然盖过沉寂下来的梁山一点都不夸张!这人不但垄断了京西,荆湖路的私盐买卖。还在朝廷征讨田虎之时,多出奇兵,连连滋扰官军后路,更彰显出其深计远虑的行事风格。而后,几乎同时攻陷京西七郡的大手笔。更是让江湖上的好汉多了许多茶前饭后谈资。要知道这种壮举可不仅仅只限于“运气”二字,能与之比肩的豪举也仅有公开举旗后的田虎能赶得上,就连之前风头正盛的梁山泊,也并不曾在极短的时间内打破王庆的记录。处处可见此人锋芒。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投降了朝廷!毫不夸张的说,他被招安绝对是大宋绿林的旗帜性倒塌事件,没想到田虎大梦一场,最先醒来的居然是这个王庆。如今四寇实亡其二,大宋绿林危矣。
“王庆投靠朝廷。竟然是受王伦逼迫?”贺从龙倒有主人翁精神,见说直惊呼起来。
一惊一乍的贺从龙并未入方腊之眼,他却是在思量陈箍桶再次点明此事的意义,又如何能不明白对方是借机劝解自己要下定决心?当下只听方腊长叹一声:“从龙,此乃关乎我明教生死存亡的大事,别的话也不必再说了!你理解也要理解,不理解也要理解!”
方腊语气如此坚决,贺从龙哪里还敢置喙?当下顺着新晋散人陈箍桶的话献计道:“梁山泊既然如此可恶,咱们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就如当年栽赃田虎般,打着他的旗号闹他一通?”
方肥苦笑一声,道:“王伦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们闹他,正好落在他的手里,反过来他再闹咱们一回,何苦来哉?他本来就是官家的眼中钉,咱们闹不闹朝廷都是要剿杀他的,何必再授人以柄,惹个不死不休的结局?再说了,如今江湖中就剩他和我们两路人马,如果不带感**彩的话,我还真希望他们能多扛朝廷几年,这样我明教才有发展壮大的时间!”
“罢罢罢,就让这厮再嚣张几天!”贺从龙终于体会到几位教中高层的苦衷,明显落井下石的机会,却硬是不能下手,反而还只能远遁他乡,逃离这是非之地,说来真是让人心中窝火。在如此耻辱面前,马金溪的那点破事,还真是提不上台面来。
“圣公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被这厮们气坏了身子,想我教中数十万弟兄,都还指着圣公恁拿主意呢!”转过弯来的贺从龙这时反倒劝起方腊来。
一丝苦笑浮现在方腊面上,挥挥手打发贺从龙下去传令去了,此刻他目视崎岖的前路,不禁苦由心生:
“王庆啊王庆,你真是活得太聪明了。你这一洗白,不单坑了梁山泊,连我方某人亦吃了你的挂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