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些道行,王伦的行踪乃是山寨最大的机密,偏偏他就能看出端倪来,难怪人称伪晋国中仅有的一个半警醒者里的那“一个人”(房学度算半个)。
“我家主公的确不在山寨,孙头领恰好也不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说假话也瞒不住,柴进索性坦然承认,干脆连孙安的行踪也一并告知了。
乔冽“喔”了一声,倒也没有多余言语,许贯忠便出言邀请他前往山寨聚义厅奉茶。乔冽自无异议,一行人便施施然往聚义厅而去。护送乔冽前来的那一百骑兵自有守备军的头领出面安顿。
“贵寨端的是大手笔啊,恁多携老扶幼的百姓举家来投,可见山寨红火如斯!如今说起大宋绿林中第一号大豪杰来,非贵寨王首领莫属!”连过两关,一路登高,乔冽瞧见梁山本寨和饮马川情形一样,也是扎有许多安置百姓的营盘。此时燃起炊烟缕缕,给这个强人聚集的山寨,增添了几分柔和气息。
“那杆替天行道的大旗,不光只是挂起来做样子,我家哥哥向来是身体力行。我等大小兄弟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沾污这了四个字!”许贯忠缓缓言道,乔冽给他的感觉是话不多,但基本都说到了点上。于是他也开始有的放矢。也算提前给乔冽打个预防针。
乔冽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又上了几步台阶,忽然道:“这些百姓去了高丽,不知对那里的气候还适不适应?”
一闻此言,柴进“噫”了一声。狐疑的目光扫向许贯忠,后者显然明白对方的眼神中的怀疑对象,但以许贯忠对孙安的了解,是断然不会把山寨机密随意泄露的,无论对方是不是他的挚友。有的事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妻儿。他和乔道清私谊再好,也不会因之而毁公的。
如果不是出于孙安,那这事就有些意思了。只见许贯忠不露声色道:“道长此言何意?”
乔冽自嘲的笑了笑,道:“小道刚出狱时,便听到一桩传闻。前不久高丽使节前往东京时。点了当朝吏部侍郎府上千金之名,听说这位吏部侍郎此前便在梁山边上的袭庆府做过知府,所以贫道多想了些,如有冒犯,还请两位哥哥勿怪!”
“呵呵!道长这种想法可是匪夷所思啊!”许贯忠不置可否,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梁山泊的行径,当今大宋还真没有几人。不是说没人比乔冽聪明,而是其他人跳不出思维的禁锢:山贼组织移民抢占海外异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不羁的事实么?
话说这两个人打起机锋来,柴进基本就插不上话了。只是在心中暗叹这道士真是邪门,看来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下山了。
乔冽见许贯忠没有断然否定,心中没有猜中结果的惊喜。反而是震惊非常。其实他也是靠大胆的假设,说实话还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似梁山泊这般无止境的招揽百姓,又没有攻州掠府来安顿他们,就算各地新开小寨再多,迟早吃也能吃垮梁山。把梁山跟高丽联系在一起,也是他一闪念里冒出来的奇思异想。许贯忠此时没有矢口否认。倒叫他心底涌起一丝敬意和感动来,人家这么大的机密并没义务示人,但是仍然没打算瞒着自己,看来对自己那是相当的信任啊!
“道长怎么来的梁山,为什么来梁山,我们都已知晓,此事暂且不表。小弟这里有一封孙安头领写给道长的亲笔信,还请道长过目!”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许贯忠也不在意大家站在半山腰上这种非正式场合,只是取出贴身携带的信件,递向乔冽。
乔冽叹了口气,望着许贯忠手上的信件,十分郑重的问道:“无论我方给出甚么条件,梁山泊此番是不肯发兵河东了?”
许贯忠笑了笑,直言不讳道:“道长是个明白人,田虎在河东倒行逆施,人神共愤,若是自甘堕落和他搅在一起,我梁山泊在天下百姓心目中替天行道的威名,要是不要?”
乔冽长叹一声,他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虽说大晋国一完,朝廷下一个目标九成九是梁山泊,这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梁山泊目光长远者甚多,不可能看不到这个风险。但坏就坏在他那个主公坏事做绝,以至于齿不认唇,梁山泊宁愿冒着朝廷征讨的风险,也不愿意和大晋国搅在一起,看来这个事,基本上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结果虽然早已料到,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乔冽还是很难做到心安理得。临行前房学度那几句话说得虽然很轻,但是在他心中不啻于泰山之重。眼看最后和田虎两清的机会都没有了,乔冽苦吁了一口气,接过许贯忠手上的书信,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落下两滴浊泪,最终道:
“只恨贫道有眼无珠,早未曾相投白衣秀士,遂使如今身不由己!梁山泊既然不肯出兵,小道也不强求,此番便回河东复命!孙安兄弟的厚意,还有王首领的错爱,且容贫道来生再报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