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年轻时打下的身板底子,以及对蹴鞠运动的热爱与追求,纵然在三衙太尉的高位上稳坐多年,高俅的身体素质还是保持得相当不错的。
这不,高太尉从一大早奔袭数十里地,再到眼下亡命逃窜,尽管腰酸腿痛不可避免,但整个人好歹还能把持得住。此时依仗御马的脚力,在甩下自己的护卫后,又狂奔了五七里地。
眼见转出这片树林,高俅暗想:“我骑的是御赐的踢雪乌骓马,梁山贼人纵然曾劫掠过大名府的牧龙坊,也绝无能及得上我这宝马的货色,看来此番是躲过一劫!唯独丢了孙静这个出谋划策的妙人,现在想想,倒是颇为可惜!”
此时高俅能这么想,也不知生死不明的孙静会不会有点感动。只可惜高俅思维跳得太快,尽朝实用的角度考虑,基本上已经不带什么感情色彩了。
“堪堪只剩七万步军,三四员大将,这仗怕是打不下去了。此时王伦就是知道老巢有失,把他那一两万骑兵往湖岸上一摆,趁机夺回巢穴,官军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
“朝中还有何人可与我出谋划策……罢了,说不得要欠童贯一份人情了,他夹袋里会打仗之人不少,哪怕脾气臭些,只要有本事,我也忍他这一回,先挽回眼下颓势再说!”
高俅想得虽是入迷,但直觉还是很灵敏的,突然间,他感觉一阵微小的马蹄之声钻入耳膜,高俅心中“噗通”一声,,回头便望,只见一个留着落腮胡须的彪悍大汉,拎着一把金蘸斧,从树林边上跃马而出。
高俅认得此人,这不正是带人追赶自己的贼人麽,顿时大惊失色,一鞭重似一鞭的抽在踢雪乌骓马的身上,这御马自打身上贴上了皇家标签,就没吃过这种亏,一时发起急来,撒开四蹄,如飞一般往前窜去,高俅暗暗发狠道:“难道老爷还甩不开你?”
哪知回头一看,直叫他三魂散了两魂,七魄只剩一魄,后面这厮不但没有被自己甩开,居然看着好似还逼近了,高俅只觉万分不可思议:“不可能!林冲在匪穴里都只排第六位,这人是他偏将,名次还要靠后,与这等人身份相匹配的马儿怎可能强过我的?到底我大宋有几个皇家?!怎么这厮们样样都压我一头?邪门!”
“高俅贼子,识相的下马投降!不然等老子捉了你,少不得叫你先尝尝爷爷的厉害!”追兵的想法却没有高俅这么复杂,死到临头了还习惯性去追根究底考虑等级与待遇的问题。
“好汉,我与你前世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我是朝廷太尉,东京来的大官,只要你肯放我一马,我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如何?”
连三万骑兵和身下御马都不管用,高俅还剩甚么底牌呢?眼下唯一可以出卖的,就是朝廷的体统。事到临头,就是赵佶在此,只怕也被他卖了。
“呸!亏你还有脸自称朝廷的太尉、东京来的大官?想你索爷爷在大名府从军时,专打街市上会蹴鞠的泼皮,怕的就是再出一个你这样祸国殃民的贼来,你说,今日叫我遇上正主儿,还有你这厮的活路么!”
高俅到底是管军的太尉,听对方自称大名府的索爷爷,一下子就想到落草的大名府头号猛将索超身上,当初太尉府下面的人建议高俅把此人调到东京来,后被梁中书拦了,高俅没想到两人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面。
知晓了对方是禁军出身,而不是出自山野草莽中的强人,高俅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大喇喇的坐着,好比给弓马必然娴熟的对方立着靶子,急忙把身子一倾,伏鞍而逃,再也不敢冒险回头说话。
索超见高俅被自己骂得不敢做声了,也懒得再骂了,只是被他这个举动激起一肚子气。要知道似索超这等擅长肉搏的猛将,说他箭术不精倒是没有所谓,但说他不会弓箭,那就是笑话了。
眼下高俅摆出这个避箭的姿势,叫在后面追赶的索超是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射嘛,怕箭术不精,一箭要了对方的性命,直便宜这厮了!不射麽,对方又煞有介事的摆出这么舒服的姿势,不射又好像有些对不起他。
好在最终是理智战胜了诱惑,索超放弃了取弓的想法,只是一心一意驭马直追,要替兄长林冲活捉了这个该杀千刀的贼。
好像今天不但不利高俅,同样也不是这匹踢雪乌骓马的良辰吉日,眼看索超离高俅越来越近了,后者几乎要被唬出了心肝来。看看快要赶上,只见后面这位莽先锋,二话不说,抡起握出汗来的金蘸斧,猛地朝目标背上砸了下去。
饶是高俅身上这副金甲是东京顶级工匠费尽心血打造而成的稀有之物,索超突然来的这一下,给他造成的伤害也绝对不轻,若是对方把斧刃朝下时,只怕高俅顿时便了帐了。
这雷霆一击,威力之猛,不但叫高俅趴了窝,就连那匹御赐的踢雪乌骓马也扛不住了,只是哀鸣一声,两只后腿顿时支撑不住,居然连人带马都叫索超砸瘫到地上。
眼见高俅跌了个狗吃屎,吐了两口血,便再也没有动静,索超这才慌神了,暗道:“老子莫不是把这狗日的给砸死了?回去王伦、林冲,徐宁,王进几位哥哥当然不会怪我,但那鲁和尚、王教头的徒弟,还有柴大官人,呼延一家祖孙三个,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去?”
正在索超惴惴不安,准备上去验尸之时,忽见树林边上又飞出一骑,上面所载的,乃是一员燕颔虎须的大将,双眉紧皱,往前倾着身子,左手持着缰绳,右手握着一杆血淋淋的白蜡长枪,着火一般往此间赶来。
索超见状不由大喜,高声叫道:“大哥,这厮吃我猛锤了一下,眼下只是没有动静,莫不是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