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高丽的官员还是很尽职的。
李资德身为高丽枢密院事实上的一把手,高丽头号权臣的堂弟,在敌兵临城时,既没有退守到官衙玩遥控指挥,也不曾在宣义门上饮酒作乐,而是亲冒矢石,靠前指挥。且不说他的指挥水平有多高,但仅仅凭着这份态度,只怕就足以让王俣热泪盈眶,直呼良臣了。
接到上城防守命令的望军士卒迈着急促的步伐鱼贯登城,与这群位高权重的枢密院官员擦肩而过。不过此时不是摆谱的时候,李资德招呼手下官员一字摆开,贴在马道左侧,让出大路给士兵登城。
杂乱的脚步声中,李资德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面色凝重的回顾左右道:“宋军营帐中的锣鼓声怎地停了?”
左右官员不是宋人肚里的蛔虫,自然答不出上司的问话。有人试着道:“莫不是宋人见识了我开京城池高耸,士卒雄壮,连这虚张声势的耐心都没有了?”
有人开了头,自然少不了捧哏的,纷纷就宋军这等围而不攻的反应发表高见。原来宋军这两日虽然没有攻城的举动,却整日里在营寨中敲锣打鼓,聒噪震天。骨子里适应性极强的高丽人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应转变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了。
此时宋人锣鼓声一停,且不说李资德一帮子高级官员纳闷,就连城上的守军也是一样的不适应,好些好奇心强的守城官军纷纷探头往城下去看。
这一看,便看出些不寻常来。
原本低调的宋人此时更加低调,不但虚张声势的擂鼓声停了,连同寨门都紧闭了,由南、北两个方向集结而来的宋国骑兵没有进寨不说,反而往西面绝尘而去,那架势堪称勇猛无双。只可惜他们冲锋的方向哪有甚么目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伙宋军见攻城无望,实在耐不住,要逃了。
“上柱国!”“大人!”守城将领见李资德紧跟着增援的预备军士卒上了城,纷纷上前见礼,李资德很是简洁的挥了挥手,叫他们不必多礼,就趴在城墙上远望,过了一阵,他实在看不出甚么端倪来,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来,拉过八卫中硕果仅存的龙虎军上将军来到一边,秘密嘱咐刚才李资谦托付于他的事情。
“宋人若是要撤军,对王上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我兄长被他们扣下,至今生死未卜,太师的意思,是捉拿他们手上一个有分量的将军,逼宋人换人!如此城里只有龙虎军士卒最为精锐,这个忙,还请金将军你一定要帮!”
这年逾五十的金将军一反刚才的兴奋,一张喜庆的老脸顿时变得哭丧难堪。只听他叫苦道:“宋人就是撤军,虎死还不倒架,他们上万骑兵摆在那里,末将这里就两千士卒,如何占得了他们的便宜……”
李资德闻言没有动怒,也不拿势压他,只是诱他道:“此番武班班主战死,空缺不可能太久,太师很看好将军,还望金将军好自为之!”
众将不敢靠近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见证了龙虎军上将军从惶恐到振奋的漫长过程。也不知李资德给了金将军打了甚么鸡血,只见这位年逾五旬的上将军神采奕奕的走了过来,当即发话道:
“此处是我高丽国的国都,不是谁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菜园子,龙虎军众将听令,待会宋军拔营之时,都随本将……”
哪知金将军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只见一边城墙上的数百士卒都鼓噪起来,指着早已逃空的城外民房,叫道:“这伙宋人甚么时候躲进来的?射他,射他!”
李资德皱着眉头望军士们所指的方向眺望,果然见数十个未着盔甲的宋人从民房中钻出,在城外飞奔逃窜,李资德眼见守城军士擅自放箭,倒也没有禁止他们,只是远远看了一阵,觉得意兴索然,这才示意金将军继续。
金将军点点头,正要开言,哪知突然之间,只觉脚下一股神力将他往上送去,顿时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他还纳闷难道春风得意的感觉就是这般?哪知陡然间所有人都变样了,包括李资德在内,靠近外城楼处的好几个将军大臣都站立不住,瞬间七颠八倒,李资德最惨,他靠着外墙最近,此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大力送出城楼,整个人呈自由落体运动,直往瓮城中栽下。
见此惊人一幕,金将军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还在为李资德的安危揪心时,哪知随即一声打他出娘胎时就不曾闻过的巨响,突然从地底生出,瞬时间金将军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甚么声音!”走到半路的李资谦被身后这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惊得心惊胆颤,他刚想招呼车夫停车,哪知车夫失魂落魄的颤音已经传到他的耳中:“太师坐稳了,马匹发疯了!”
李资谦反应倒是不慢,连忙抓住所能抓住的物事来稳定身体,哪知此时这辆装潢得美轮美奂的马车并不单单只是一匹马发疯,一时之间,直叫马车内的李资谦还是给撞了个鼻青脸肿,顿时鼻血长流。
好在李资谦的这个车夫也不是等闲之辈,眼见他在身子已经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仍不放弃将马车扳回平稳的想法,此时李资谦的左右护卫都在和受了惊吓的坐骑斗法,也没有人能过来帮他,这车夫实在没了办法,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管路人死活,单手擒着马车,抽出佩刀乱砍缰绳,终于在他的一番努力下,马、车分离,被惯性送入街边的店铺之中。
狼狈异常的李资谦从车厢中翻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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