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怪,虽然平时可以表现得爱憎分明,极有傲气,但是在关键保命时刻,还是能掂量得清自己该依靠谁,哪怕那人没少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不过此时大门口稀稀拉拉,加起来也不到十来个喽啰,还要分出去四人去抬诸能的竹椅,情况就更显危急了。
虽然剩下几个喽啰动作不慢,正吃力的推着两扇厚重的城门,但是移动的速度还是太缓,眼看这伙来历不明的骑士就要冲入大门,忽然间只见好多身影附在巨大的城门之下,原来是过往的百姓加入进来,把诸能看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己逃跑的行为,不禁面红耳赤,低头吼道:“还不上去帮忙!”
水匪和百姓的通力合作,终于成功将外面那队骑兵拦住。几个心潮起伏的百姓不禁瘫坐在城门下,望着涌过来的人群大喊:“去!快去寻梁山泊的巡逻队伍,眼前这伙看着不大管用!”
诸能羞得耳根都红透了,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般强烈的羞辱感,当即对身边人发怒道:“把狗日的都叫起来,整天他娘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给老子张张脸!叫他们都在门洞里候着,再派人去通知其他山头!你俩个把我架到门楼上,老子……老子要去守城!”
诸能手下的水匪们还是很听话的,虽然不知道老大发了什么风,突然变得这么有责任感起来,但还是依照他说的,将他架到城门楼上。诸能气喘吁吁的指着城下人马道:“狗日的史文恭!还当我们跟从前一样好欺负?现如今梁山大军就在这凌州城池里盘着,是好汉的不要跑,等老子去喊人来收拾你!”
说实话,对于田虎王庆的联军来说,史文恭绝对是神出鬼没的同义词。这厮好好一身武艺,却从来不肯堂堂正正跟人打照面,不是诱敌深入,就是趁乱劫营,王庆连番吃了他两次大亏,性命几近不保,要不是军中还有杜壆这样的中流砥柱支撑危局,这伙三山五岳聚起来的人,早溃散了。
城下那伙人闻言窃窃私语一阵,忽见一个闲汉模样的人尖声大喊道:“我等是青州二龙山人马,奉王伦哥哥军令,特地前来助阵!这位是我们山寨四当家的智多星吴用,小弟白日鼠白胜,还望守城的兄弟开门放我等进去!”
“放你母亲的屁,还敢唬我!我说史文恭你这厮使诈就不嫌烦么?能不能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等着,梁山大军马上出来了!老子也不放箭,你有种就在这里等着!”
此时城楼底下,一个学究模样的男子见状回应道:“莫要放箭!你请王伦哥哥过来认我一认就明白了!我等不是曾头市那伙鸟人!”
这学究喊完,城上没了动静,不过倒还真没有放箭。只听那自称白日鼠的闲汉道:“军师,这伙人看着稀松平常,说话又不着四六,不像梁山人马啊!莫不就是那甚么绿林盟主王庆的手下?”
“十有八九就是这伙人!听说他们跟着王伦哥哥打破凌州,看来是真的了!”那学究笑道。
“王首领怎么叫这伙人守门,也不怕官军偷袭么?”那闲汉不解道。
“不叫房山给梁山守门,难道还叫梁山给房山守门不曾?反了他们了!”那学究语气很是不屑一顾,顿了顿,又道:“听青草蛇李四说,王伦哥哥是从高唐州转战过来的,好像身边没有带步军同行,再说守城也不是马军该做的事儿。还有,你说这周围几个州府,哪个不长眼敢来搅虎须?梁山泊每下一城,便开仓放粮,多得百姓死命拥护,身边又有上万如狼似虎的骑兵,就算有人拿下城门,也绝不敢跟王伦哥哥打巷战!这个叫做外松内紧,你不懂的!”
那闲汉讪讪一笑,道:“军师,你怎么跟王首领这般熟络了?一口一个王伦哥哥的?”大家都是当年一起劫生辰纲的兄弟,谁不知谁底细?这闲汉见学究连在晁盖面前都不曾喊一声哥哥,最多也只是叫声保正或者天王,很是好奇。
“王伦哥哥肚量非常人所及,用他送给晁保正的一句诗来说,叫做‘相逢一笑泯恩仇’,那些陈子麻烂谷子的事情,现在谁还提?白日鼠,我跟你说,王伦哥哥是一心照拂咱们家保正的,关键时候,你可别站错地方!”学究脸上有些微烫,心里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反手将了闲汉一军,叫他自保无暇,无力再问。
“小弟当年是做过错事,但是晁盖哥哥不计前嫌,还肯收留与我,我再对不起他,还是个人么?”这闲汉连忙剖白心迹道。
学究严肃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那闲汉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敬畏的偷瞄着同伴脸色。这学究脸上虽无表情,但是内心丰富得很,一想到要马上见到实质上老大的老大,心里有些激动。
其实这次王伦派张三到二龙山点明要一位军师押送粮草、兼襄赞军机时,这学究就敏锐的察觉到王伦其实是在召唤自己。毕竟二龙山只有两个军师,那公孙胜和王伦关系极佳,不像自己还有些黑历史,他要想叫公孙胜来,直接说明便是,既然话语含糊,这不正是点自己的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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