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身边有动静,睁开眼时,手下个指挥使都聚集在跟前,只是谁也不敢出言叫他,辛从忠从地上爬起,呵呵一笑,道:“到了亥时?看来我睡过头了!”
“相公为国家操劳,实在是太辛苦了!”众人纷纷开口道。
辛从忠苦笑一声,自己睡过头了也能扯出这些来,真是好舌口啊,要是自己这么能说会道,早不是今日光景了。看来在这个世道混,不能光靠本事,还能弯得下腰,低得头去。
辛从忠翻身上马,道:“速速出发,叫‘振武’、‘效忠’两营跟我打头阵!”
众人皆领命而去,不多时,这只三千人的步军队伍借着月光,行进在茫茫黑夜当,每个人都是紧紧扯着前面弟兄的衣甲,还好这山冈并不险峻,因处于官道之上,路途既平且宽,一路上倒也没出甚么岔。
众人走了近一个时辰,辛从忠和前军来到山腰处,依稀感觉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几处茅屋,辛从忠想道:“哪天脱了这身衣甲,就在这样一个山冈,搭几间茅屋,打猎喝酒,却不畅快!”
他带着憧憬,来到这片茅屋旁,正要感叹,忽然眼前一亮,道路两边的树林里燃起上百个火把,没等官军反应过来,这些火把便被投掷到了道路边上的茅屋之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看样,这些茅屋事先都浇了油。此时这种异样炽热的火光,既照亮了道路上的檀州军,也焚毁了辛从忠的奢望。
“敌袭!敌袭!”振武、效忠两营的指挥使高声大叫,可惜这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只因两支神臂弓所射出的劲矢已经射穿了他们的盔甲。
这两人的倒下,仿佛拉开劲矢狂潮的序幕,此时道路两旁高地的树林,各有近五百人隐匿在黑暗之,手上拿着上好箭矢的神臂弓,以暗打亮,开始朝自己所分到的区域射击。只见他们一矢既出,连忙丢在一边,另取一架早已上好弦放着的弓弩,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射击。
李逵射完五架早已满弦待射的神臂弓,意犹未尽的开始拉着张弦,嘴道:“大官人,恁般小气,叫俺难以尽兴,怎不多搬些神臂弓过来?”
离李逵不远的萧嘉穗一边瞄着官军放箭,一边回道:“五千架还嫌少?我把大车上的神臂弓都搬来了,其他都给鲁大师和史大郎带走了!”
“晦气!”李逵骂了一声,便不吭声了。鲍旭在旁边叫道:“黑哥,还是大官人牛!想出这么个玩法,还真是新奇哩!”
这么个奢侈的射法,对于埋伏的梁山军算是新奇,但是换在进攻方檀州军身上,那就是人间地狱了。
辛从忠所带的两个前锋营全部陷在几十丈长的火带之上,处于敌暗己明的不利状态。此时众人莫说张弩还击了,就是想寻个避箭的地方,也不可得。因为对于两边的敌人伏兵来说,这条大路上不存在任何射击死角。这边射不到的,那边可以代劳。同理,那边射不到,这边也欣然代办了。
和普通士卒在惊恐与迷茫死去不同,辛从忠在发现对方有神臂弓后,立马朝后猛退,在付出了阵亡五十多亲兵的代价,辛从忠全须全尾的退到军处,被手下接应过去。
辛从忠一脱离险地,立刻下令朝两边树林盲射还以厉害,可惜林树木密集,还击效果不佳,倒是林梁山军朝着黑漆漆的大路射击,反给辛从忠的军造成不少伤亡。
“都进树林!”辛从忠大叫道。虽然双方都互相瞧不大清楚,但是自己在大路上,还是比较吃亏,当即带头闪入树林,和贼寇对射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檀州前锋两营人马的哀嚎声渐渐趋于平静时,辛从忠终于下令撤退了。短短几十丈的距离,被数万只箭矢覆盖,那一千人马估计就算有活口,也绝不会超过一成,自己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自己还有四个营两千人马在手,局势不算无可挽回,不如权退回去,天明再做打算。
来时摸着黑是为了劫营,逃跑自然要点起火把照路,不然黑灯瞎火的走下坡路,跌个鼻青脸肿是轻的,被自己人踩死了那才叫冤。
眼见成百上千的火把朝山冈下移动,萧嘉穗道:“铁牛,若是叫这厮们跑了,咱们这一路都不会安宁!弟兄们还望努力,随我一同追杀一阵!”
李逵把手上神臂弓一丢,从后腰上取下两把板斧,嚷道:“俺等了一晚上,就是等这一回!俺还是喜欢面对面的厮杀!”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