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此时并不在后山上。
殷孤光并没有料错,眼巴巴地盼着落雪、却没在小城里等到半分的薄霜,小房东眉间的沟壑比起平日来还要深上几分。往来小城和后山间劳作的如意镇青壮们,这半个月来都战战兢兢——后山的高树顶上、山腰坑洞里、农作休憩所用的临时搭棚边,他们总会看到眉头紧皱的小房东正蹲在那里,一脸愤懑,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楚歌依然戴着她那顶头高冠、穿着一身四季不换的藏青大袍,蹲在地上的时候,大半件的袍衫都拖在了泥土里,却没见染上丝毫的尘埃。与平日里唯一不同的,是小房东的脖颈上绕着把厚厚的棉制凌风。
这在各地府城中颇为兴盛的凌风巾,不知是被哪家商贾一时兴起做出来的新物事,着实可以在深冬时节里为口鼻脖颈挡住风雪之侵。随着大宅小户中愈来愈多的百姓们开始寻摸着过冬的衣物,府城中的店铺也将这凌风巾专门配以各式的厚实冬衣,一起摆在了铺面上。小房东今年在各地的百年老店中为全镇老小们购置过冬物事时,便发现了这个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新奇衣物。
在店铺老板费尽唇舌、甚至用了店里的所有伙计来向楚歌解释这凌风巾是怎么个用法后,小房东激动地买下了铺面里的所有凌风,并在这几乎要堆成小山一般的奇长布料中,挑出了件最厚实、最纤长的竹青色凌风,当场双眼放光地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小房东并不怕冷。但想到接下来的大雪时节,她便从肚里畅快到了脑袋顶,看到这些过冬的物事,自然欢喜不胜。
然而自她今年从各地府城中购置结束回到如意镇之后,小房东每天每夜地围着这几乎要将自己憋得背过气去的厚实凌风,却没等到早该到的大雪封城。
而今时今日,在后山上又几近守到了午时,仍然没能看到苍穹顶上飘过丝毫的风雪之迹,小房东大半张小脸都在凌风里闷成了紫红色,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等了不等了!
楚歌愤而跳起身来,四尺的矮小身影倏忽间掠下了后山。
趁着北海还未到冰封之期,赶紧去找老龙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老神仙从中作梗,敢夺了我如意镇的风雪!这是忘了山神棍的厉害吗!
小房东被肚里的怒火烧得神智不清时,也未将她这代职土地的职责忘得干干净净。楚歌藏青色的身影径直往吉祥赌坊掠了回去——北海龙王那个老不死,查个布雨时节都会动辄耗上几十天,若因为这样而延误了给全体镇民派发过冬的物事,她这个代职土地才要一头撞死在山峰坚石上。
然而第二大街上的动静拖住了楚歌疾奔的脚步。
“客官这是第一次来如意镇?”
“是啊是啊……这城里每年入冬的这趟镖都是大买卖,从泽州城到这里颇有些路途,我家镖头生怕路上人手不够,今年就派了我也做个趟子手来帮衬下。”
“咱们镇里到府城还有不少的路,客官不用趁这好日头赶路,到那儿挑个客栈住下?”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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