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伊尔的语速很慢,好像讲台上老教授的侃侃而谈,很显然,这样的他并不适合去做商品推销员。
然而,唐方却没来由一阵恶寒,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比较腹黑的人了,可没想到比起这些大资本家、当权者,还差得远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波伊尔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实在话:“老科里说你很聪明,但你终究是个年轻人,太阳会普照世间,但宇宙终究是幽暗冰冷的……今后的日子里,它将继续膨胀,星系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最后,他说道:“当光照进黑暗,才会被叫做光。”
如果放在下午,唐方会笑着反唇相讥,会调侃说:“你别装x,装x被雷劈。”但此时此刻,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请不要去同情他们。”波伊尔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望着他:“因为按照帝国律法,这其中的一些人早该施刑处死,剩下的一部分也已经没有两三年的活头了,所谓物尽其用,当今社会,效率至上。”
唐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情绪,这很复杂,不单单是同情,也不尽然是悲哀,大体无奈占了很多。
他叹口气继续望向监视器,思绪就像拆成两股的线头,一边放在那些囚徒身上,一边在胡思乱想。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叹气了,如果那些囚徒是普通人,自己应该会愤怒吧,可为什么换成莫里斯奴,就只是觉得无奈与辛酸?
如果克蕾雅在这里,她或许会很愤怒吧……
便在这时,视线扫过监视器阵列三排左起第七个监视器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一个异常,监视器是黑的,仿佛坏掉一般。
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人员怎么可能放任监视器坏掉而不去修理?唐方好奇心大盛,朝艾玛传去一道指令:“检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请稍后……”
约莫三五个呼吸的功夫,脑海中影像一闪。一幅画面出现在唐方眼前,然后他的脸变了……变得有些阴冷,
虽然自己不喜欢她,却不代表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人们在碰到与自身没有关联的事上,大约会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心态,但若是与自己或多或少有些交集,难免会造成情绪上的波动。
唐方也是如此,他可以很理智,也可以很情绪化。就像现在。
“把g-22号囚室移过来。”他冷声说道。
前方那名40岁左右的女性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到波伊尔身上,看得出,她很疑惑,因为商人的胸口别着一个造型华美的胸针,只有高级vip才有资格佩戴。
既然是vip客户,应该懂规矩才对。
“g-22!”唐方盯着她,瞳孔里的光越来越寒。
波伊尔皱皱眉。正想劝他不要多管闲事的时候,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唐林动了。他抽出靴子夹层的匕首,冰冷的目光紧紧盯住中年女子,手起刀落,一下扎在控制台上。
她觉得指肚有些凉,下意识低头望去。
在她右手无名指与小指中间的细缝里,闪亮的刀刃折射着监视器上不停跳跃的光。仿佛月光下荡漾的寒潭水,冰冷又沉静。
它杀过人,饮过血。
角落里的安保人员想似察觉到什么,正往控制台方向走来。
唐林的手很稳,就像千百万年不曾移动分毫的雪峰。
女子脸颊淌下一缕冷汗。匕首下的手在瑟瑟发抖,她试图去控制,却发现根本没用。
唐林重复唐方的话:“g-22!”
“照他说的办!出了损失算我的。”波伊尔拉着一张脸大声说道。
这句话是说给中年女子听得,同样也是说给那几名颜色不善的警卫说的。
于是唐林收起匕首,重新插入夹层。
中年女子用颤抖的双手划开安全锁,将id为“g-22”的囚室拉到板面下方。
另一边,3名警卫原地转了个圈,又走回各自的岗位,而不远处的几名客人却是纷纷进入水晶通道,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以免引火烧身,招惹是非。
唐方没有看波伊尔难看的脸,迈步走到平台边缘,朝着斜上方望去。
那里正有一间囚室缓缓下行,与其余囚室不同的是,它的表面一片漆黑,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正在发生什么……除了唐方!
大约半分钟的时间,伴随一声轻微震响,囚室停在平台边沿一处泊位,唐林走上前,按下开锁键。
“哧……”气流喷射声中,液压门开启,有些刺眼的白光由漆黑的囚室里面射出,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将唐方、唐林二人的身影淹没其中。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在忙穿衣,女的倒卧血泊,男的很慌乱,女的很平静。
男人脸上有血,女人身下有血,男人脸上的血来自她,女人身下的血来自她自己。
唐林开门的时候他的裤子正提到一半,脸上有慌乱,有茫然,但更多的是愤怒,因为这里是“堕天使”,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可是付了钱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游戏刚刚进行到一半就被人给打破了,他更没想到裤子都没穿好,便被一只好像钢钳般的手捏住脖子,直接把他从房间抡了出去。
时间过了3息,他在空中尖叫了3息,然后如同死狗一样“啪嗒”一声跌在平台上,摔得整张脸都变形了。
“啊……啊……”叫声异常凄厉,他觉得右臂可能摔断了,因为好疼好疼。
惨叫声惊醒了角落里的警卫,呼啦一下围过来,一脸警惕地望着唐方与唐林二人。
惨叫声同样也惊醒了控制台前的中年女子,她赶忙按下一个按键。呼叫医疗队赶来支援。
唐方没有管身后的事情,他迈步走进囚室。
里面跟外面不同,墙壁是银白色的,天花板装着一排大功率灯管,照的整个房间纤毫毕露。
房间角落有卫浴,中间横着一张床。上面团着被褥,床对面是一面背投镜,都是白色的,跟墙壁连成一体,显得整洁、明快。
可此时此刻,本该一尘不染的房间里毫无整洁可言,血溅的到处都是,地面、墙壁、被褥、灯管……虽然量不大,却触目惊心。
一个女人倒在床尾的血泊中。她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唐方,平静的眼神多了一丝特别的情绪,它由惊讶与好奇混合而成。
唐方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在身体中了那么多刀,流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还能把大部分精力用到别人身上。
她不疼吗?她不慌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无惧死亡?又或者莫里斯奴在这种畸形的生活环境下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普通人类有本质的不同?
唐方忽然醒悟到一件事,刚上6年级的小学生会自豪的说:“我很爱国,我现在是祖国的花朵,长大后要做国家的栋梁。”
没人告诉他。他不是什么花朵,他只是一根草。更没人告诉他,越好的栋梁越容易招蛀虫。
而到了莫里斯奴身上,恐怕“爱国”换成了“爱圣皇陛下”,“栋梁”被“奉献”与“牺牲”所替代。
说穿了,他们就是一群孩子,或者说。生活在别人为他们描绘的天地中的可怜人,他们没有自我,不懂反抗,仿佛一具提线木偶。
普通人可以通过日常所见所闻去思考,去探讨事件背后的本质。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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