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牡丹见屋子里还有几位客人在附近餐桌上吃饭,就慌忙捂着白蝴蝶的嘴,“妹妹,你喝醉了,别胡说八道。”
白蝴蝶推开黑牡丹,晃着手臂,大声说:“胡说八道?我早就是信仰共产主义的危险分子了。你们谁要是想告密就去告发我好了,把我抓起来吧,我也就不要接客了,也就有了吃饭的地方了。”
她又看了冯滔一眼,歪着头说:“不过,在我被抓走以前,我要把我当共产主义者的经历说给冯先生听听。”
冯滔没有说话,神情平静地听白蝴蝶带着醉意述说着——
原来,1937年,鬼子飞机炸死了白蝴蝶的父母,正在上学的白蝴蝶被迫辍学。为了糊口,白蝴蝶辗转来到四川当了一名乡村小学的教师。到学校不久,县教育局的局长垂涎她年轻貌美,几次勾引她都被白蝴蝶拒绝。那家伙见白蝴蝶就是不上钩,就威胁她说,要么当他情妇,要么就得滚蛋。还说,白蝴蝶如果离职了,就别想到任何一家学校幼稚园当老师。
白蝴蝶毅然选择了离职,然而离职以后,果然被那家伙说准了,白蝴蝶无论去什么学校求职,即使私立学校,对方都不敢聘用她,这让白蝴蝶十分郁闷困惑。有一天,有个好心人告诉了她真相,那个局长居然利用自己是中统特务的特权,给白蝴蝶报上了危险分子的黑名单。危险分子是国民党称呼共党嫌疑犯的专用术语。按照国民党中央党部和教育部的的规定,任何学校都不得聘用危险分子,以防“毒害党国之未来”。白蝴蝶当时气愤急了,要去控告那个家伙。那个好心人告诉她,你这样告他,是根本告不赢的。那人有中统背景,而你只是小百姓。搞不好,还会把你告到监狱里。
无奈之下,白蝴蝶只好去一家工厂做工。可是她发现,累死累活地干一个月,工钱才和妓女的最低线零用钱差不多,而且工头和主管还经常对女工性骚扰。谁要不从,就被穿小鞋。白蝴蝶因为拒绝这种性骚扰,几次被穿小鞋。一个月累死累活,拿到手的工钱反而还比被迫或者主动接受性骚扰的人低得多。白蝴蝶这么一盘算,最后一狠心,就当了妓女……
听了白蝴蝶的倾诉,冯滔神情凝重,一时无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安慰这个经历坎坷的女人。
这时候,黑瘦的堂倌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三鲜汤走进大屋子,走到餐桌前,满脸堆笑地说:“先生,小姐,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啊。”
在把汤盆放到餐桌上的时候,他小声对白蝴蝶说,“小姐,说话可得注意啊,刚才有个家伙出门对正在执勤的宪兵说你是共党。宪兵班长来门口看了你一眼,说你是回春楼的,不是共党,你不过是喝醉酒发发牢骚罢了,还训斥那家伙以后再报告匪情要报准确一点。”
冯滔暗暗吃惊,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有几个宪兵从窗口前列队走过,后面几个经过窗户时还扭头往里面瞅了一下。
白蝴蝶又喝了一口香槟酒,冷笑一声,“那个家伙是我的嫖客。我要是共产党,他就是我的入党介绍人。”
堂倌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对白蝴蝶摆摆手。
冯滔这会儿从西服里掏出一张大额钞票,“堂倌,结账吧,这钱够了吧,多出来的零钱,算作你的小费。”
堂倌接过钱,高兴地向冯滔行个鞠躬礼,“先生,谢谢您的厚爱和赏赐。欢迎您下回再来。”
黑牡丹和白蝴蝶吃惊地看着冯滔,冯滔微笑着抬手说:‘你们挣钱不容易,这饭钱就由我来付账吧。我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但是让你们少破费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哦,咱们吃饭呀。不吃可就浪费了。要是吃不完,你们就打包带回去吧。”
黑牡丹和白蝴蝶望着冯滔,感激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