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活儿很轻。
他是守在公庑的人,程墨问的就是他。
戴蔚躬身刚要回答,安国公已抢着道:“十二郎昨晚回来晚了,我怕打扰丞相,没敢让他过来。”
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他还没过来?程墨情知有异,先不说破,在主位上坐了,不叫伯父,而是道:“安国公难得来一次,拿好茶来。”
程墨一向不喝大碗茶,榆树端了茶具上来,退到廊下,和戴蔚站一块儿。
安国公心里冷笑:“你倒沉得住气,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时,宣诏内侍到了吉安侯府。吉安侯大开中门,摆香案,带领儿子们接诏。
多少年没有接到诏书了,吉安侯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似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好在来宣诏的内侍小邓子清楚武空这份差使是程墨委派的,先存了讨好之意,再加上武空在宫中轮值日久,和小邓子也算是熟人了,自然不会跟他计较。
武空倒还镇定,昨晚想了一夜,直到窗纸透出光亮,才拿定主意,这考功司郎中是程墨让他当的,他唯程墨马首是瞻便了。清早起来,跟吉安侯一说,吉安侯想了半晌,点头道:“如此也好。”
儿子既选择以程墨为重,那么家族则次之了,安排族中子弟进考功司的事便不用急在一时。
父子俩达成一致意见,武空也就有了主次。
“啊,公公,快快请坐,水已沸了,老夫这就烹茶。这茶叶啊,二十两银子一两,金贵着呢……”吉安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武空不停朝他使眼色,见他完全没瞧见,只好打断他的话,陪笑道:“公公辛苦,快请到花厅用茶。”
小邓子笑眯眯道:“恭喜武四哥,贺喜武四哥。武四哥以后出仕为官,想必公务繁忙,若是得空,还请进宫瞧瞧奴才们。这茶么,就不喝了,奴才还赶着回宫复诏呢。”
武空举止得体,心里却狂喜,这可是诏书啊,以后他不仅仅是吉安侯府的接班人,还是朝廷命官了。这入仕,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时候,不知有多少十年寒窗的士子正赶往各州郡,参加第一届的科举,为的就是入仕,自己一场试也不用考,便得了食俸一千石的官职,武空如何不喜?他力邀小邓子:“公公难得出宫一趟,也不急于一时回宫,喝杯茶再走,也好让我尽一尽心意。”
小邓子见了吉安侯失态的样子,早忍笑忍成内伤,只想尽快出府,好放声大笑一场,又想赶回去,把这趣事跟同伴们说说,取笑一番,那有心思留下:“奴才倒想多留一刻,只是陛下亲政,日夜忙于政务,我们这些服侍的人,也不得闲儿。”
他拿皇帝说事,武空倒不好留了。
小邓子上车,掀帘一望,见吉安侯父子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只好待马车驶出一箭之地,才伏在垫上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