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不可能不知道。一动不如一静,如果能够尽快完工,又何必多生事端?皇帝可以为了他移驾别宫,但此事势必永远受人诟病,他不想把话柄递在别人手中。所以,他增加两百个民夫,每人每天要求必须挖掘十五丈路面。他下朝后亲自过来督工。这会儿正蹲在路边,察看一个民夫挖出来的沟渠呢,这人比别人挖得快,深度又达标,想必有什么窍门。
“程卫尉,”贾阳和黄受下车,不顾风沙扑面,提起袍袂过去,蹲在程墨身边,道:“你这是做什么?”
程墨见是两人,起身道:“两位有事?”
御街已变成工地,他们这些儒生出身的人,是不屑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贾阳道:“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到路对面。贾阳道:“朝中诸公对陛下移驾别宫意见很大,若有别的办法,还是别惊动陛下圣驾为好。”
黄受道:“不如多征集民夫,把工期赶出来。”
两人说的,都是中肯之言,也确实是为程墨着想。程墨道:“多谢两位,我已劝陛下不要移驾别宫了。”
他开始没想那么多,回府一说,赵雨菲道:“娘娘怀有身孕,坐车不方便吧?”
万一路上肚里的皇子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夫君岂不内疚?朝臣也定然会攻讦夫君谋害皇嗣。
程墨想的比赵雨菲更多,第二天进宫,把刘询劝住了。刘询深爱许平君,自然看重他们的孩子,哪肯让她有一点点危险?当下连声道:“是朕没有考虑周全。”
朝臣们闹个没完,这件事却已揭过去,要不然以刘询的性子,除非霍光表态,要不然岂会几天过去,没有动静?
贾阳和黄受齐齐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道:“如此甚好。”贾阳又加上一句:“卫尉还须跟霍大将军说一声。”
要不然霍光心里没底,不知会有什么举措。
程墨却想,或者霍光在等他解释呢,再次向贾阳道谢道:“多谢贾奉常提醒,我这就去岳父那儿一趟。”
霍光确实在等程墨禀报此事,无论刘询是否打消移驾的念头,这件事,程墨都必须跟他说一声。
“你自己劝的陛下?”霍光道:“陛下不移驾,御街一天半天的又不能恢复原状,你想怎么办?”
难道依然让朝臣们冠帽、官服上满是风沙地去上朝吗?上朝时,殿中除了皇帝,满朝文武像是从风沙里爬出来似的,像什么样子?
程墨道:“已增加民夫了,分成三班,一班挖掘路面,一班预埋管道,一班回填泥土。”
“预埋管道了?”霍光搁下朱笔,道:“走,我们看看去。”
他很想看管道是怎么埋在泥土中的,照程墨的说法,这些管道供热汽流过,却不知怎么做到热汽不外泄?
开始挖掘的那一段路面的泥土上,堆放几根半人高的管道,一个匠人模样的人正在向民夫讲解怎么操作,再三强调:“……一定要把我讲的顺序记清楚,若没有按规定操作,会出事,会死人的。听明白没有?”
会出事民夫们没有往心里去,会死人却听得清楚明白。民夫们齐声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