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见他不似作伪,道:“不用理他。”
一味的忠君是好事,刘询也挺喜欢这种人,可若是太哆嗦,惹烦了刘询,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程墨太了解刘询了,应对乐圆最好的办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
陶然还要再说,外面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宫门开启了。程墨掀开薄毯坐起来,道:“走吧。”
陶然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随程墨下车。
程墨没有提前先跟陶然通气,他还在了解以往对匈奴的战争,一旦有结论,自然会做出判断。乌孙一定要帮,怎么个帮法却大有讲究,以不把自己拖进去为前提。
这一晚,刘询也睡不好,参见毕,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黑眼圈,一个眼睛红通通的,心里顿时都明白,对方也在为乌孙的事烦心。
在群臣奏事之前,刘询先让小陆子宣读解忧公主的求援信。信刚读完,殿中如水沸,怒斥匈奴的,抑扬顿挫骂匈奴的,指责匈奴不要脸的,忆苦思甜提及武帝穷兵黩武以致百姓穷困潦倒的,不一而足。
程墨坐在班首,不好东张西望,声音太多,听不出谁跟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没一人说到点子上,大家就这件事自由发挥,尽情表现自己的口才、文才、记忆力。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声音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偌大的宣室殿,只有刘询和程墨没有出声,其余的都加入声讨匈奴的行列。刘询不耐烦了,朝程墨丢了个眼色。
老板示意,他这当总经理的当然得表示一下。
“公主来信告急,诸位大人以为该出兵相助否?”他平平淡淡道,从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武将班首,霍大将军的位置空着,群臣都排在后面,没人看见他的脸,就算看见了,他也是面无表情。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就如一锅沸水突然被人抽掉薪火,不再沸腾。
吴朝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战事了,如今朝堂上的臣子,武帝朝留下来的老臣垂垂老矣,没有几人,也不可能上早朝,殿中坐的这些臣子,无论文臣武将,都没经历过战争。
刘询紧追一句:“依众卿看,是否该出兵扬我国威?”
殿中依然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臣子们躲闪的眼神。刘询这个气啊,刚才说得那么热闹,敢情都是拿朕开涮?
程墨不紧不慢道:“乐大人,依你看,是否该出兵?”
刚才就数他骂得凶,还别说,这人幼读诗书,倒也是满腹经纶,哦,不,很有些骂人的天赋。
乐圆被点名,面皮一紧,程墨这分明是公报私仇了,出兵这么大的事,他哪敢擅作主张?可刘询正目光炯炯看他,他一向又以忠臣自居,这时哪能不为君分忧?他眼珠子转了转,道:“陛下,臣以为,应该宣大将军出殿,和大将军商议才是。”
他这话原没有错,大将军是帝国最高军事长官,要不要开战,岂能不问大将军的意见?可他却忘了,刘询谁的意见都想听,唯独不愿意听霍光的。自霍光退隐后,他急于摆脱霍光的阴影,只是这种事,不好宣之于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