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寒冷,尤其是所有的感知都只能靠冻得几乎僵硬的四肢去探索,看不清下方究竟还有多远,甚至连眼前也是模糊一片,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沈霓裳甚至觉得上天让她这具身体不畏寒就是为了这一刻让她将一生中所有的寒冷都一次性的经历。
害怕么?
也许这一条路永远没有终点,或许她还没能到达终点就已经被冻在这一片冰壁上,又也许下一刻,她便踏空,摔下去粉身碎骨……
仔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从来就不怕死。
不是害怕,那是什么呢?
心底那隐隐地一丝不甘,一丝遗憾。
不甘心这上天戏谑般再给的一条命就这样浪费了,不甘心还没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救回司夫人,让她完成容苏的遗愿,可遗憾……遗憾是什么呢?
遗憾……再没有机会得到那个答案。
脑海中忽地场景浮现——
最后的那次相见,她站在大殿前回首,如同相隔千山万水,分明看不明晰,却又觉出不同……她辨不清自个儿的感觉,那一瞬的回头不在她预料,所以她也很快用理智斩断了自个儿的那不该有的思索。
可明明早就被截断的思维和场景,在这一刻却蓦地清晰也连接起来。
大殿中喧嚣的宾客,大殿前甲胄铮亮的侍卫,甚至那大红鎏金的隔扇门上龙纹图样都清晰浮现眼前,那个人遥遥坐在殿首右下侧的案前,明明是自己想要的距离,可蓦然回首之际,心房却有一丝本不该有的骤然锁紧,来不及感受跟多情绪,就被硬生生地遏止了。
忽地回过神,不禁怔了怔。
怎么突然想起这一幕?
那么多场景,便是要想起,也应该有更多可想可回忆的。
怔然中,似是想通了什么,也明白什么。
正低低想自嘲一笑,也许是失神,也许是手脚真的冻僵,没穿冰爪的那只左脚忽地踏空,下一刻没有任何思维和反应的机会,右脚就跟着滑了下去,再接着,沈霓裳只感觉双手从冰壁上“哧哧”刮过,可惜锐利的冰爪带来的摩擦不足以支撑她的体重。
整个人像落石一般急速坠落下去!
无可挽回之际,沈霓裳反而轻声笑出了声,闭上眼,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掉落。
本以为很漫长的坠落却出乎意料的短暂,几乎沈霓裳才闭上眼,整个人就重重的落在了一处虽不够柔软,但绝非坚硬的物体上。
是毡包。
毡包剩余的部分重重叠叠在一起,缓冲了落下的冲击力,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滑落的地方已经很靠近冰缝的底部,故而除了小腿被毡包下的硬物烙了下有些微微疼意外,整个人居然是安然无恙。
趴在毡包上,沈霓裳回神过来,只觉似哭似笑。
巨大的欣喜和激动让她头一次几乎不能控制的自己的情绪,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是不怕死,但她更渴望生。
活着,就代表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