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间。所以今日他故意同宫女说话拖延时间、但又不激烈反抗喝药,就是为了制造一个同朱芳远相处的机会。得到这个机会后,他马上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他并非不愿做世子。谁不愿意权力更大些呢?做世子总比做大君更好。但比起自己的世子之位,他对于朱/李家朝鲜政权的延续更加看重,将国家,或者也可以说家族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更担心大明皇帝得知此事的真相后,震怒之下重重处罚朝鲜。
“你放心,事情现下是不会泄露出去的。至于将来,等再过几年元正做了朝鲜国君,即使大明皇帝得知此事,难道会强令元正退位?”朱芳远说道。
“过几年由元正继任国君?父亲,你是想……”朱褆惊讶的说道。
“不错,父亲打算过几年就逊位,由元正继位。为父自从洪武三十一年继位,至今已十六年,今年也已年至五旬,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等着一二年将剩下的几件尚未做完的事情都做好了,也是时候退位享清福了。”朱芳远说道。朱芳远并不是在说假话,他确实打算过几年就退位。当然,权力是不会完全下放给朱裪的。
“这。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原本还想对父亲说,大明现在的天子并不是十分好面子之人,不会装糊涂将此事认下;但若是违规成为世子的人已经成了国君,那情形又不同。废黜一国国君的影响太大,即使是大明也要谨慎从事。若是这个国君深受群臣百姓爱戴,那更要反复思量,多半就会认下。而且据他在京城时的观察,大明皇帝对三弟朱裪也确实有些喜爱,接受程度更高,认下的可能更大。
“既然你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也赞同元正比你更加适合为世子的话,那就将药喝了。为父已经派出使者出使大明,一是向大明皇帝点明你已经缠绵病榻许久,为将来更易世子做准备;二自然也要请求大明派出御医为你治病。大明皇帝得知此事后一定会马上派出御医来到汉城,所以再过两日你就要接受大明御医的诊治。对他们父亲可没有办法威胁拉拢逼得他们不敢说实话,就只能提前让你服下些药,让脉象类似生病;为父再使朝鲜的医生与他们争辩,使得他们也不敢确诊你的病情,就能坐实了你生病这件事。”
“你放心,只吃这几日,等大明的御医不敢确诊你的病情,返回大明后,为父就下令停了你的药,让你不必再吃,也能在这间宫殿自由活动。等改立元正为世子后,就让你出宫去府邸中,再过几个月装作病好了,就能如同从前一般了。”朱芳远举起药碗,又对他说道。
“既然父亲已将事情算计好了,儿子不会违背父亲的话。”尽管万分不愿,朱褆仍然答应一句,直起身子。朱芳远忙将胳膊伸过去,喂他喝药。
“父亲,被选作儿子伴读的那些人,父亲怎么处置他们的?难道将他们都处死了?”喝完了药,朱褆又想起这件事,马上问道。他同自己的大多数伴读相处的极好,不愿意他们都白白送了性命。
“能被选作你的伴读的人,身份都不低,大多数都是两班出身的嫡子甚至嫡长子,少数几个也是庶子,将这些人都处死,就算父亲也不敢下这个命令。而且他们也都以为你确实是生了重病不能出门,不知实情,为父岂会杀了他们?当然,他们的前程会差些。毕竟元正身旁也有伴读,他首先会重用自己的伴读。”朱芳远说道。
“这就好。”朱褆松了口气,只要不被杀就好。至于前程,朝鲜实行两班贵族制,身份世袭,拥有政治、经济特权,几乎所有官员都是两班贵族出身,即使实行了科举制,即使允熥向朝鲜派出官员帮助朝鲜改革更加公平的科举制,也是如此。只要不死,两班贵族的嫡系成员都能混个官做,不必担心。
“父亲,儿子的伴读不都是嫡子么,怎么会有庶子?”朱褆又问道。他被当作世子培养,在嫡庶之分十分严格的朝鲜,身旁的伴读怎会有庶子?
“你在宫中,不晓得此事。”朱芳远解释起来:“去年年底,经反复思量,为父宣布了《奴婢从父法》,即从此之后,良人男子与奴婢女子所生的孩子,不再遵从母亲的身份为奴婢,而是遵从父亲的身份为良人。这样一来,朝鲜的良人必定更多,而奴婢人数会减少,对朝廷有利。”
“但这样一来,也有弊处,那就是“公贱尽为良人“。所以父亲与徐选等人商议后,决议实行《庶孽禁锢法》,决议“宗亲及各品庶孽子孙不任显官职事,以别嫡妾之分”,从此对庶子、孽子限品登用。你也知晓,从高丽末期因朝堂混乱,无力约束两班贵族,出现了两妻甚至三妻及“以妾为妻“的状况。为父出台《庶孽禁锢法》后,严禁一夫多妻,必须一妻多妾、妻妾分明,有多个妻子之人只能留一位妻子,其他妻子都要贬为妾室。而你的伴读中就有人的母亲从妻被贬为妾室,变成了庶子。所以为父说你的伴读有庶子。”
“原来如此。”朱褆说道。他对于朱芳远的这个政策还是很赞同的,毕竟嫡庶之分乃是纲常之一,十分要紧,也有利于维护他们家族的统治。但是,“父亲,这个《庶孽禁锢法》必定会引起朝野上下许多人反对,恐怕会朝堂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