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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时辰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急匆匆地赶回渔溪村。月光下看得分明,此人竟是小珠囡!
原来早上曾大力和山仔上山狩猎,丁渔到瀑布下练功,家中只剩小珠囡一人。她想到和尚师傅要走,心中又再难过起来,忍不住跑到山脚一处树林中。那里有一株中空的大树,是她和哥哥玩闹时发现的,后来他们用些干草杂物将树洞布置成一个“秘密巢穴”,时不时来这里戏耍。后来山仔年纪渐长,便不再和妹妹玩这“过家家”的游戏,此处树洞便成了小珠囡一人的秘密。每逢有伤心不快之时她便躲进其中,有时一躲就是一整天。
这一回也是如此,小珠囡在树洞中大哭一场,之后便蜷在干草堆上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发现已是月上梢头。她害怕父亲生气,便施展轻功,一口气跑回村中。
一进村,她便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人,她凑近一看,发现竟然都是些死人!而且一个个骨断筋折的,死状十分恐怖,吓得她一面高声叫着“爸爸!哥哥!和尚师傅!”一面往家里赶。但她没想到的是,家里居然也有五六个死人!小珠囡顿时心惊起来:难道父亲和哥哥出事了?这份忧心暂时盖过了恐惧,她点亮油灯,强忍害怕,心惊胆战地看将过去。
屋中除了到处都是已经变得粘稠的血迹,还有五个死人。其中四个大人她都不认得,只有那具孩童的尸身虽然没了脑袋,但她还能勉强认出,那是云姨的女儿,小英。小英和她年纪相仿,平日里经常一起玩耍。云姨待小珠囡极好,每次给女儿做衣服鞋袜都多做一份给小珠囡,所以她能够从衣物上认出来。
看着好友凄惨的尸身,小珠囡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面颊,但父兄师父下落不明,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举着油灯,挨家挨户地去找,一边找一边哭喊着三人的名字。折腾了小半夜之后,她惊骇地发现,全村二十九户人家,竟然全部被杀,只有她的父兄和师父不知所踪。
“不管是什么人杀死了村里的乡亲,掳走了爸爸、哥哥和师父,一定和这些陌生人有关!而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说不定还会回来清理,村里已经不安全,我不能呆久了!”也许是灾难让人成长,也许是小珠囡本身就深埋着一份坚韧,她在伤痛之后,很快想明白了形势。她先是到家里藏钱的小柜子中拿了所有的银两,里头大概有上百两;接着她拿了一把小锄头跑到山脚一块卧牛石前。和尚师父曾经对她和哥哥说过,他给他们留下了一样礼物,就压在卧牛石下面,哪天他们武功高到能够推翻这块石头,这份礼物才真正属于他们。在此之前,一定不能拿出来。她本想遵守这个约定,但想到也许很久都不能再回来,她却不放心把这份礼物留在这里。
小珠囡用锄头从卧牛石旁边的泥地开始挖,一直挖到石头正中间的下方,“空”地一声,锄头碰上了一个硬物,她用锄头把硬物扒拉出来,发现是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用油纸包着的书,封面上写着“九阴真经”四字。【愛↑去△小↓說△網w qu 】她翻看一下,后面很多字都不认得,但头几段却分明是和尚师父教她的“易筋锻骨篇”。
这本《九阴真经》(非完整版)是丁渔特意留给山仔一家的。他之前只教给他们易筋锻骨篇前三段口诀,因为担心他们贪功冒进,所以将大半本《九阴真经》藏在卧牛石下。等到山仔兄妹将前三段练成,到时候两人合力便可推翻这块大石,取出后续功法继续练习。他的这番心思小珠囡只能大概猜到,从和尚师父之前的叮嘱看来,这本功法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她珍而重之地将它藏在怀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练好了这本书上的武功,我就能变得跟和尚师父一样厉害,到时候一定能够找回爸爸、哥哥和师父!一定能够为乡亲们报仇!
羊城地处珠江出海口,兼有先秦以来便建成的通畅官道,可谓水陆两便。因此自古便是商业兴旺之城,不仅南北客商云集,便连南洋也有商船到此。然而近几天羊城比平日里额外热闹,不是因为刚过中元节不久,也不是因为即将中秋,而是因为城中各处张贴的告示激起的谈兴。
“丁渔者,江洋大盗。杀害罗浮山内良民百有三十八人后逃窜无踪。其人身高八尺有奇,肩宽膀阔,无须无发,或作僧人打扮。往来民众有知其行踪者速到衙门报案,一经查实,赏银千两;捕获者赏纹银三万两,死活不论。”后面还盖着广东府的印鉴。
这封海捕文书甫一张贴,便吸引了全城人的眼球,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内均是各种内幕消息,没过两天,连说书先生也暂且“停播”西游水浒,改说“嗜血凶僧辣手屠戮,罗浮山间血流漂杵”。
这一日,明珠楼中。两名老饕食客刚一坐下,便招来跑堂伙计,道:“小二,来个烧味拼盘,白云猪手,半只白斩鸡,蒸一条鲥鱼,百花鱼肚,两盅老火炖汤,再上一壶香片。”那伙计眉开眼笑地答应一声,一面高声向后厨报菜,一面手脚麻利地为两人冲了一壶滚烫的香片。等待上菜的同时,两人就着泡椒凤爪和盐水花生,小口抿着香茶,迫不及待地聊起了近来最为火热的话题——罗浮剑派灭派惨案。
其中一名戴着儒巾的中年男子道:“茂仪兄,可曾听闻那罗浮惨案?”
那“茂仪兄”也作儒生打扮,手中摇着一柄水墨纸扇,一听儒巾男子之言,立时合起纸扇在掌心一敲,道:“这几日来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此事的传言,只是众说纷纭不知端的,听说明珠楼内有说书先生,一日五场专说此案,因此小弟专程邀志远兄来一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