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宝地,那么能占住这块地的人,必定是有福之人。什么叫有福之人,按照世间标准,有钱,有权,样貌好,长寿,一生无病,聪明绝顶等等,都算在此类。
而且来说,即便一块地原本是凶煞之地,若是给福人居住,那么用不了多久,这块地也会转为风水俱佳的福地。这道理,就是那句“天人感应”。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与人相互感应。善人做善事,居福地,感得善报。恶人做恶事,居恶地,感得恶报。
或有人说,某亲见某某力行善事,或早夭,或一生贫苦。或有人说,某亲见某某人作恶事,却大富大贵,一生享尽荣华。由此,便说善恶之报,只是无稽之谈。
然而这道理,却在阴阳相生之中。极阳当中,往往开始生阴。而全阴之中,往往能生出至阳。
那些作恶多端,却又大富大贵之人,就是在极善之中,生出大恶。这类大富大贵之人,若是能坚持不作恶,往往富贵还要大。但此事,就难在坚持。
或有人问,既是善人又如何会作恶?
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美色喜之,钱财爱之,仇人恨之,下人傲之。如此种种,若是遇到因缘,便极易造恶。比如,富贵人家的子弟因为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殴伤人命之事屡见不鲜。但这些富贵子弟在平时若遇到,往往极好相处,待人和善。
故此,世间善人,即便修得大福报,也极难守住,不出三代,便要消耗殆尽。故此,民间始有“富不过三代之语”。
这“富不过三代”之语,听着只是无知愚民的俗话,实则暗含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大道。
在平周开国太祖横空出世之前,先前历朝历代,均是二百余年国运。长者不过二百二十余年,短者一百余年,二百一二年也有之。
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般来讲,人平均寿命六十余岁,三代人,就是一百余年。每每到了这富贵第三代人,正好赶上王朝中晚期,天下渐渐乱起。当天下大乱之时,无论富贵还是贫贱,皆如同猪狗一般,被战火涂炭。到那时,富人家业自然也化为灰烬。
前不久,平周朝覆灭,那些顶天的权贵世家,大多如同猪狗一般,被突辽铁蹄踏为肉泥。当那些世家权贵,豪门富户掌握天下钱财权势之时,可没想过有一天,还会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只可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论富贵贫贱,到了这时,皆是概莫能免。
“富不过三代”其实正是家族兴衰,随着王朝命运兴衰的真实写照。
似范国师这种人,聪明之极,必然深谙风水的道理,不会这么迷信才是。他一生恶贯满盈,无论死后埋在那里,那处地方必然变为大凶之地,这天下,哪里有福地能够撑得住他的一身凶煞。
就是那亿万枉死的平周百姓冤魂,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范国师既然知道此理,必然不会请人来给自己寻找坟地。既然既不是给皇帝寻找坟地,又不是给范国师寻找坟地。整个突辽国,有可能这么做的人,也就再找不出一个。
“既然不是在寻找风水龙穴,那是在干啥?难不成是在盗墓?”李得一心中陡然惊醒!
“然而这茫茫雪原,又有谁会选择在这里埋骨?”李得一心中带着疑惑,待突辽骑兵全部撤走之后,也悄悄退了回去。
李得一悄悄退回雪爬犁附近,找到三叔扒的那个雪窝子,在洞口低声道:“三叔,人走了。”
三叔在里头小声道:“恩,你也去扒个雪窝子,歇了吧。”
“这半天,你就光扒自己的?三叔,你也……”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得给你二十多岁小年轻干活?美得你。眼瞅这天儿就要开始刮风,你要再不动手,今晚就得在外头冻成冰坨坨。”三叔提醒道。
李得一无奈,只能赶紧动手给自己扒个雪窝子。
雪窝子扒好之后,李得一给两匹驮马盖上厚厚的毛毡子,将雪爬犁半埋到雪里,再撒一泡热尿,将雪化开,冻住一块雪爬犁,防止被夜里的狂风刮走。
随后,李得一钻进了自己挖的雪窝子,悍马则堵在洞口。
一夜无话,外头寒风呼啸。
第二天,三叔直接伸了个懒腰,将雪窝子顶破,从里面站了出来。
悍马挤开洞口的积雪,李得一从自己的雪窝子里面爬了出来。
“三叔,这雪不小啊,瞅瞅,没过膝盖,这才一晚上。”李得一边说,边拿手比划。
“小李子,今儿我在前头领路,你跟着我走。”三叔说道。
李得一下意识答应道:“行。”
三叔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李得一凑近听着,也没能听懂三叔咕噜些什么。
只见三叔神神叨叨念了一番之后,直接脱下一只鞋,往空中使劲儿一丢。嗖一声,这只鞋就飞上了天空,李得一抬头瞅着,直到自己都看不清这鞋飞到多高。
三叔这下撇得够高的,扭头对李得一说道:“小李子,待会儿鞋落下,鞋头往哪儿指,咱就往哪走。”
李得一点点头,随即道:“那要是这鞋往回指?”
“那就表示此行大凶,必须即刻返回。不过你放心,三叔我如今再怎么说也是超凡入圣,这世上的事儿,对我来说,哪有什么凶事,都是好事。你是不知道,想当年,三叔我就靠着这招逢凶化吉,也不知躲过多少必死的险恶局面……”
三叔忍不住就想借机胡吹一通。
正好,这是时候鞋落了下来。
李得一看看落在地上的鞋,抬起头,尴尬地瞅着三叔,问:“三叔,这可咋办?”
三叔同样一脸尴尬,随即老脸就泛起两朵红云,这是羞的。
原来三叔这双鞋,由于之前丢的太高,导致落地速度太快,加之鞋头朝下,直接就插在了雪里。
三叔原本是想给李得一露一手,结果露脸变成丢脸,饶是三叔脸皮厚,也忍不住有些发红。
尴尬咳嗽一声,三叔一把薅起插进雪地里的鞋子,怒道:“再丢一次,还不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