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纹,一看就是整日锻打出来的老手。
然后李得一抬头往屋里瞅了一眼,却发现,那邋遢老汉双手加水洗过之后,真是白净细腻,虽然也有皱纹,但绝不是周全这种铁匠特有的双手。“嘿!这么些年了,还真有人骗到俺身上了!!哼哼,等会儿非得好好治治这货不可!”李得一心中暗恨,同时拿定了主意要给这人个教训。
李得一抬眼看这邋遢老汉洗完了脸,打了个手势,带着仨夫子进到了屋中。此刻这邋遢老汉刚擦完脸,把毛巾一搁下,李得一瞅着他这张洗过的脸,顿时就愣住了。这人哪里是个邋遢老汉,分明是个相貌儒雅,俊目朗星的中年男子,而且此人体型修长,之前佝偻着腰,估计也是饿的。
要么说人长得好看,走到哪儿都有优势。李得一本来怒气冲冲,此刻见这人相貌儒雅,举止有度,心中那火气,顿时就小了一分。原本打算开口质问,也变成了:“这是俺定北守备团的三位夫子,你可与他们分说一二。”
这中年男子此刻却不急与这三位夫子说话,而是一拱手,自我介绍道:“吾是蓟平省王毅高,因突辽大军攻破城池,被迫逃亡,一路流浪到此。还未谢过这位小将军款待,多谢,多谢。”说着话,这举止儒雅的中年男子,从容给李得一施了一礼。简单几句话,却有着说不完的苦楚,从平周最东边的蓟平省一路逃难,流浪到定北县,恐怕得走了上万里,其中之艰辛,实在不足道。
额,本带要再开口刺探几句的,受了人家这一礼,李得一剩下的话,顿时再也说不出口。所谓礼多人不怪,大抵就是这样。李得一不知该怎么接话,干脆就给周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接话。
周全如今也是堂堂夫子,教着数百学员,日久天长,自然也渐渐有了几分师道的威仪。挺了挺胸膛,周全往前迈了一步,开口道:“老汉周全,现居定北守备团夫子一职。”
听了这话,李得一在后头直想拿手捂脸,这人,他就怕比。周全平日里也是颇有威严的夫子,结果到了这人眼前,一句话说完,顿时就低了人家一头,两人登时显出文化水平差距。
周全浑然不觉,这就是粗人的好处,兀自继续开口问道:“但不知你之前所说那倒焰炉是个什么名堂?”听到周全这么问,这儒雅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明白,一个教书的夫子,问这个“倒焰炉”干什么,难不成你听得懂?
李得一看他皱起眉头,以为这人不想说,咳嗽一声说道:“你可把那个反射炉说出来,若真有效果。到时候俺一定给你分房子,分地,分媳妇,也把你提拔成俺定北守备团的夫子,享受一等战兵待遇。”
虽然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开出这样的奖励,但这位举止儒雅的王毅高明显是动了心。他这一路从东北逃亡到西北,沿途不知经过多少城池,遇到多少割据豪阀,他肯定也不止一次想要献出自己所掌握的这技术,博一个安稳富贵的日子。
可每次听说了他献出的锻冶技艺,那些割据豪阀,英雄枭雄,看他的眼神,立即就变了样子。原本这些枭雄初一接触这王毅高时,看他的样貌举止,谈吐风雅,只当他是文能提笔安天下的能臣良吏,结果等听到献出的不过是锻冶之类的匠人手艺,顿时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这些枭雄豪杰,无不是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让人端出一盘枚银钱,给他个匠造小官之类的位置,打发他了事。
这王毅高自恃身负绝艺,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前恭后倨的差别对待,无不是当即拂袖离去,连那盘枚银钱都不拿一个。结果这一路走来,王毅高是越来越穷,越来越饿,身上原本的好衣裳,也都换了吃食,最后就剩下个从路边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棉袄穿着。王毅高把这路边冻饿而死的流民挖坑埋了,顺手就借了人家的衣裳来穿。他到不含糊,帮人入土为安,也顺手就收了丧葬费,一件破棉袄。
这王毅高一路来到定北县,还从没遇到这么直接的将军,开口就是分房子,分地,还分媳妇。“恩,自己的发妻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娶媳妇这条,倒也不错。可这位将军人虽然实在,对自己也一直是热情对待,并没有前恭后倨,可让自己把这打铁锻冶的绝艺,说给一个教书先生听,这是什么意思?”
“可若是这一家再不能安置,自己这身子,可撑不住继续流浪,罢了,吾就勉强一说,听天由命吧!”想到这儿,王毅高顿了顿嗓子,开口道:“不知这位周夫子,可懂锻冶之道?”
周全直接就被他这话给问愣了,“老汉干了几十年铁匠,打坏多少把锤子。说我不懂锻冶?你这是瞧不起我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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