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你说,你说。”
“师哥你看啊。这王松城拥立了新君,也精明的很,知道自己能当上疏密相公,独揽军权,全是靠着自己手下这支守备兵马。如今天下战乱四起,王松成西边就是李寺乃。那李寺乃现在可是彻底占住了上晋一省之地,手下兵精粮足,现在光精锐战兵怕是不下三万之数。这王松成全家老小一块都算上,满打满算五万人马撑死了。眼瞅着西边邻居李寺乃一天天扩张势力,你说他心里能不着急上火么?即便李寺乃现在向这新朝廷示好,王松城心中肯定仍不踏实。这次他打着招降咱们的主意,居然派出一万兵马前来,对他王松城来说,这算是下了血本了,俺说的不错吧?”李得一说到这儿,自己也有些不肯定,话音里带着虚劲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接着说。”小刘医官应道。
李得一听师哥这么,顿时气足了,略提了提声音说道:“咱们这点儿兵马如今也能让王松城看在眼里,这说明他现在是真急眼了。打着‘剜了篮子里是棵菜’的主意,预备先多收些兵马来家再说。能不能打另说,好歹人多了,也能给自己壮壮声势,还能给西边李寺乃施加压力,让李寺乃不敢轻举妄动。既然他现在把手里的兵马看的这么重要,你说咱们扣下他这四千俘虏在手里,他能不难受么?俺听说他拥立了新君之后,从原来小小的洛都守备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枢密相公,那朝廷上不服他的肯定大有人在。这时候若是听说他吃了这么个败仗,折了数千兵马,他这日子还能好过么?”
小刘医官笑着点头道:“那肯定好过不了。那些新朝廷里的大人们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得怎么上奏折挤兑他。”李得一接话道:“对,咱们现在抓了他的兵马,这时若是给他写封信,让他拿钱粮来换这四千兵士。师哥你说他肯不肯换?”小刘医官冷笑了一声说道:“由不得他不肯,新上任的枢密使,头一次派兵招抚,就吃了败仗,这对他的威信可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现在只能打落牙合血咽下去,偷着把钱粮给咱们送来,再偷偷接那些兵士回去,也只有这四千兵士完好的回到了他的营中,才能打破他吃了败仗的‘谣言’。那新朝廷刚刚才成立,新君登基才半年,可吃不起这个败仗啊。他不光得给咱们钱粮,还得求着咱们不要声张。亏你想得出这么个主意,让那王松城吃个大哑巴亏。哈哈哈……”
李得一红着脸挠头道:“今年咱们威北营不是花销大么,又挖水渠,又打深井,可是花了不少。这钱虽然是俺主张花的,可俺也知道钱是好花难挣,所以最近总琢磨着想法挣点钱来家,正好这王松城赶着中秋要到了,给咱们来送礼来了。”说完这话,李得一跟着师哥俩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正笑着呢,“四眼”已经回来了,嘴里还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走近一看,正是那逃跑的王颂理。
战场打扫完毕,威北营的兵马押着俘虏,连夜赶回了定北县。那些初上战阵的新兵此时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头一次正式上阵,就以少打多,三千打一万,还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现在这些新兵,个个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回去之后见着那些老兵,总算也能把腰杆儿挺挺了,等那些老兵吹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插句嘴跟着吹两句。
到县城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都快亮了。李得一回去之后,先跟师哥去了师父那儿,兵马自然有两位把总带去安置。孙老医官心里牵挂战事,虽说此时早已疲困难忍,却仍不肯睡去。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孙老医官就坐在灯下守着,不时看一眼旁边的沙盘,再略略推演一番战局,忽然间就听到门外两个徒弟有说有笑的声音,老人的心一下就落了地。
俩徒弟推开门进来,孙老医官脸上的神情瞬间换成了严肃状,沉声问道:“战况如何?”小刘医官还没开口,李得一就高兴道:“大获全胜!师父俺跟你说……”孙老医官怒目圆睁,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斥道:“兵危战险,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为将者当胜不骄,败不馁,心如沉水波纹不起。你这个轻佻的样子像什么!”
李得一尴尬地大嘴半张着,就跟条死鱼一样,闭上也不是,继续张着也不行。傻小子,你师父在家担忧半天了,这是借着由头泄泄火,没事。
李得一被师父这通责骂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仔细看看师父脸上的神情,发现师父正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怒容,偷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顿时心里明白过来了。李得一几步来到师父身旁,伸手给老人家揉捏起来:“让师父曹心了,俺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您老人家别生气,俺这不是还小么……”边说边弄出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来。
被李得一这一通捏吧,孙老医官再也绷不住了,拿手把小徒弟扒拉到一边,叹道:“你就是在为师这儿有本事,行了行了,跟为师把情况详细说来。”小刘医官走上前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偷着美美吧,他的本事如今可不小了……”接着就把回来的路上李得一的打算说了。
孙老医官是打穷日子熬过来的,知道钱难挣易花,听了李得一这个主意,顿时喜上眉梢。见师父笑了,小刘医官对师弟打趣道:“你下次打完仗回来,进门先弄个哭脸,然后再把获胜的事儿一说,重点要提提挣钱的事儿,保证不光不用挨训,师父肯定还得夸奖你一顿,哈哈。”李得一跟师哥演起了双簧,笑道:“师哥说的是,俺以后就这么办。”
“胡闹!”孙老医官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俩徒弟一人照脑袋给了一下。“那封信你打算如何写?讨要多少钱粮?”孙老医官打完了徒弟,气顺多了,紧跟着就问起钱粮的事情来。老狐狸,露馅了吧,还是算计着挣钱那。
李得一没急着答话,伸手去兜里掏了一番,直接掏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搁在了桌子上。孙老医官见的死人比李得一见的活人都多,当然不会被这根断指吓着,只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这是俺打完仗之后在战场上随手捡的,当时就琢磨着这东西有用。等回头俺写封信,先跟王松城要五百担粮食,让他把他那个草包儿子赎回去。信里带着这根断指一块送给他,也不说是谁的断指,反正俺也不知道,让那王松城自个瞎琢磨,干着急去吧。咱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五百担粮食,试试王松城的态度。”李得一说着,说着就露出一副敲竹杠的神情。
孙老医官看着小徒弟这个样子,总感觉好像很熟悉,猛然间想起来了,这根那些绑票勒索的土匪一模一样啊。孙老医官想到这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教错了,从没跟徒弟说过这些勾当啊,他难道无师自通?这么想着,看了一眼大徒弟,老怀又宽慰了起来,还好有这个大徒弟,为人正派,作风正统,可以传承我这一身的本领。老人家这时候早就选择性地忘了,当初他这大徒弟是怎么连哄带吓,把人家闺女千里迢迢给骗回来的。
鸿雁南飞,不几天之后,洛都城的王枢密也收到了威北营的来信,按照他事前的推算,招抚之事如今也该功成了,这封信来的正及时。
王松城在书房净手之后,志得意满地坐在书案后,拆开了信。没读几句,就勃然变色,脸上怒气上涌,持信的手都气得颤抖了起来。刚想开口叫人,随即又硬生生忍了回去。王松城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外面值守的家丁,示意他们走远一点。
等家丁都走远了,王松城直接抓起书案上的笔洗就摔倒了地上,书案上的其他物件也纷纷遭了秧,一个接一个,都从书案上零碎着挪到了地上。发泄了一通,王松城也冷静了下来,拿起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不久之后,一封信到了威北营。孙老医官叫来两个徒弟和三位把总,把信传阅了一遍。韩把总高兴地笑道:“小小医官,老韩我服了你了。说到挣钱,你比老韩能耐多了。光这一下,不光把咱们今年夏天花出去的钱都挣回来了不说,还有富余,还多了好几百担的粮食。”
李把总就稳重得多了,开口问道:“那王松城运钱粮的人马出发了么?派了多少人一路护送来?”
小刘医官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答道:“这回王松城看来是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他送来的这些钱粮,可是热得有些烫嘴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