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没有回长公主府,一是怕赵玉卿问他,二是临衢阁到处都是人家两个恩爱的影子,他住在那里就像一个侵入者,他的骄傲和自尊让他十分难堪。
幸好,广陵郡王产业不少。
离长公主府不远的瑜林巷就有一处别院。
院子一直空闲,只有两个下人看守和打扫,后来孙怀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孙禄安置在这里居住,来的次数就多了。
这里离书院近,孩子不用看继父的脸面,又可以给主人家看房子,本是一举两得,但孩子他娘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每天过来给儿子做饭,顺便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整理一番,看上去更有了烟火气。
孙怀和傅九衢过来的时候,孙禄刚刚吃完饭,梁氏正在收拾餐桌,冷不丁得知郡王过来,母子两个吓得赶紧过去磕头。
傅九衢不喜欢人家千恩万谢,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
“我来住几天,你们不必管我,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孙禄和梁氏看向孙怀,见他点头示意,赶紧应下。
梁氏大着胆子问:“郡王用过晚饭了没有?民妇去做几个小菜……”
“不用。”饭和气都吃得很饱,傅九衢半点不饿。
他负着手大步往里走。
程苍和段隋紧紧跟上去。
傅九衢突然停步,“去,把百晓生的信给我取来。”
程苍看他一眼,“郡王,你没事吧?”
傅九衢反问:“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
程苍连忙低下头,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别院的主屋里干净整洁,一应陈设都很齐备,傅九衢刚刚坐下,孙怀便熏上了他喜欢的樽前醉,再小心翼翼地奉上了热茶。
按说这里清清净净,没人打扰,没人烦他,他该高兴才是……
可傅九衢仍是很烦。
一种他整个人生里都没有经历过的烦。
更可怕的是满脑子都是辛夷看他的目光,就好像是他把她的心上人给杀了似的……
哼!
傅九衢忽而轻笑起来。
“惯的毛病。孙怀……”
孙怀战战兢兢地上前,“爷,小的在。”
傅九衢道:“这里不用你伺候,去吧,找你女人和孩子说说话。”
孙怀顿时窘迫不已,目光游离不定地道:“爷说笑话了,儿子是我的儿子,可女人么……人家早就嫁人了,跟小的没甚关系了,可不好平白污人名声。”
傅九衢看他明明心有不甘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样子,更加闹心。
“那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孙怀:……
他掩上门出去,看着冬日阴沉沉的天空,幽幽叹口气。
··
辛夷当天情绪极差,没有回长公主府。
次日安排好药坊里的事情,她磨蹭到黄昏时分才回去。
下了马车,她若无其事地去福安院给赵玉卿请安。
赵玉卿看她气色如常,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她和傅九衢的事情,这才放她离开,临走,又语重心长地叮嘱她要学会服软,不要老是由着性子和男人硬碰硬,那是要吃亏的。
辛夷都一一应下。
她察觉到赵玉卿心情不佳,以为是她知道了自己和傅九衢吵架的事情,没有想到回到临衢阁一打听,傅九衢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以前的广陵郡王不回家,也会差人给母亲捎信,为免她老人家担心,而眼下这个是不管不顾的,整个府上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辛夷回房看了会书,没有等到人回来,熄灯睡觉。
接下来的三天,傅九衢音讯全无。
辛夷沉得住气,赵玉卿却是坐不住了。
一开始她不想插手小夫妻的事情,可儿子眼下又没有公务要办,几天不落屋像什么话?
“你也不怕他在外头沾上那些眠花宿柳的毛病?”赵玉卿让人叫来辛夷,轻轻叹一口气,便给她安排任务。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既为夫妻,那就得在一口锅里吃饭,一张榻上睡觉,有了龃龉当面说开。你今日不要去药坊了,去把阿九找回来吧,我来做你们的和事佬。”
辛夷抬头看她一眼。
“回母亲的话,曹夫人今日约了我的针灸。而且,我也不知郡王在何处……”
赵玉卿静静地看着她,“你也是个没心的,想知道他在哪里,还会没有办法吗?还用我教你?”
辛夷微微一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