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笑了笑,温声道:“你我皆是女子,不用害羞。而且,我是大夫,一定会为你们保守秘密……当然,你实在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
吕氏垂下眼皮,似乎横下心来,轻声道:“少……很少。”
辛夷:“一月有几次?”
吕氏大尬,恨不得把脑袋塞回肚子里去,但在辛夷温和的目光中,她好像又找到了某种力量,终究还是苦笑一声。
“夫君不喜房丨事,但他恪尽夫责,每月定有两三次,皆在我月事后十日左右。”
每次都在排丨卵期行房?辛夷手指略微一动,换了个位置继续把脉,声音稍稍低下几分,也更为温和:“曹大人尚不足而立,正是当打之年……看来这个药得让曹大人来吃了。”
吕氏羞臊得满脸通红,瞥辛夷一眼,摇头,再摇摇头,“不是他的缘故,他都是好的,是我,是我的身子不争气。”
辛夷皱眉,“我看你脉象,情志有不开,经行略不畅,恐有阻滞之患,是会有一些影响受孕的……”
顿了顿,她看吕氏快要哭出来了,默默叹口气,收回手来,“曹夫人介意我为你检查一下身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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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翊一个人站在隔窗前,看着窗外的庭院。
那时候,辛夷说,她的药坊要“有藏”、要“有露”,要温馨、舒适,要宁静,还要不俗,曾被他笑话“鱼和熊掌想要兼得”。
后来她做到了。
这药坊小院,闹中取静,虚实相衬,仿佛笔墨间晕开的一幅山水画,浓淡相宜,刚柔并济,这般韵味他在别处从未见过……
曹翊那时才意识到,他自己才是那个“鱼和熊掌想要兼得”的笑话。
成婚后他收起了与辛夷有关的一切,对妻子关爱有加,温和有礼,从不苛责,在母亲挑她毛病时,也会为她出头据理力争,他自问做好了一个丈夫该做的,可内心仍是免不了歉疚。
他什么都给得了,就是给不了曾经给过另一个女子那种恨不得移山填海玉石俱焚的心,一模一样的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试了又试,还是勉强不了自己。哪怕辛夷已经嫁人,他也已为人夫,仍然要积攒很大的勇气才能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淡然平静。
就在方才,坐在她的诊室里,看着那一幅熟悉的字画,再看着她熟悉的面孔,那情感便隐隐浮动,似乎随时都会破体而出,撞得他一颗心起伏不定,疼痛不已……
曹翊不知道辛夷会问吕氏什么,又隐隐能猜到她会问什么,这让他既无地自容,又略略庆幸。
至少她会相信,他已经放下。
若当真看好了病,能让他们有个孩子,那他心头悬着的巨石也就算是落下了,全了母亲的心意,全了妻子的情意……
“大人。”郑六在身边叫他,“夫人叫您进去。”
曹翊回神,默默点头往里去。
傅九衢和蔡祁便是这时拎着梅园的烧烤回来的。
看到曹家的马车,傅九衢没有在意,蔡祁倒是进门便问。
“谁来了?”
曹漪兰正在磕瓜子,翻辛夷的小话本,头也不抬地道:“我小叔小婶。”
蔡祁:“干什么呢?”
小婶婶怀不上孩子的事情,整个曹府上下都知道,就蔡祁从不会往心里去,像个傻子似的,曹漪兰看着他更是没什么好气。
“关你什么事?问什么问?”
蔡祁哼声一笑,“那人呢,叫出来啊,我和重楼买了吃的,大家刚好可以聚一聚。”
曹漪兰道:“要你凑什么热闹?人家在瞧病呢。”
“哦。”蔡祁咧着嘴笑,“还是生孩子那事儿呗?要我说,生孩子嘛多简单……”
一本书劈头盖脸掷过来,蔡祁顺手接过,看曹漪兰瞪着自己,赶紧陪笑,“错了错了,我错了啊。那行,我先去安排酒水,等他们瞧完病出来再吃。”
他乐颠颠地去了后宅,傅九衢眉头却是略略一蹙,掉头便走向里间的诊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