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这才说到城西一个大豪绅的女儿。
那豪绅看上了张巡的地位,想与官户人家结交,可马行街的事情闹大,对方生怕得罪了广陵郡王和长公主,又探听到张四郎吃喝嫖赌、很不成器,没等天亮,当夜就上门来退了亲。
“老天爷,我们张家这是走的什么运道,老天爷,你睁开眼睛来看一看啦……”
府门前的灵堂和哭灵的人今日方撤,还残留着香火纸钱的味道,张正祥这一哭,愣是哭出了父母双亡的效果。
张四郎也是气苦。
“欺人太甚,他们欺人太甚,爹,我这便去置办香烛纸钱,等三哥回来,咱们也带人去长公主府闹上一闹,让街坊四邻都来看看他们的丑事……”
张四郎说着便转身,恰恰撞上回府的张巡。
他冷着一张脸。
“别闹了!”
“三哥。”张四郎苦哈哈地道:“难不成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不成?你知道药坊营生有多赚钱吗?”
他比划了一个数。
“那不是药坊,那是金库银库摇钱树呀哥,咱们不能咽下这个暗亏……”
张正祥跟着咬牙怒骂。
“四郎说得对,怪也怪那小娼妇,入了咱们张家的门,又去爬郡王的床……”
父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张巡头痛欲裂。
他心底无名火起,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家人,猛一下拉开大门。
“去!你们不嫌丢人,就去哭,去闹,去摆灵堂……呵!你们以为长公主是谁?那是皇帝的亲妹妹!你们去哭谁的灵?哭官家吗?还是哭官家的列祖列宗?我们你们是嫌命太长!”
张正祥和张四郎坤着的脖子,慢慢地弯了下来。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张巡冷笑一声,上前踹了张四郎一脚。
“用不着你这个废物!你不要添乱,那便是烧高香了。”
“哥!”张四郎不服气,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别以为你官做得大,便用不着兄弟了。要不是亲兄弟,谁会帮你找稳婆,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
张巡脚步一顿,阴冷冷地转过头。
张四郎被他目光骇住,下意识退后两步,捂住嘴巴。
“我一时失言,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说,哥,我错了,你别跟我计较……”
张巡盯住他,“滚!”
张四郎小声嘟囔。
“滚就滚,亲事也黄了,小爷喝花酒去……”
当天夜里,张四郎没有回府。
他时常夜宿欢楼,有时候几日都不回府,不论是张正祥还是张巡,甚至府里的下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
与此同时,春煦巷的军巡铺里又传递了两封百晓生和绿柳姑娘的信函。
周忆柳追问百晓生上次那封信的由来,并怯怯问他,是不是知觉自己的身份,从哪里得知。
百晓生回答得很直接。
“顾名思义,百晓生,意喻知晓众生。绿柳姑娘再添百两,附赠一个消息予你。”
周忆柳对这个百晓生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百晓生不是常人,甚至类同于神。
一个寻常人,绝对不会知道那么多的秘密。
周忆柳急切地送去银票百两,很快又得到百晓生的回函。
这次百晓生告诉她。
“稳婆杀人疑无据,柳暗花明有四郎。城东破庙的石窟里,有娘子要的东西。”
周忆柳尚在做月子,手底下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替她办这样的事。
整整一夜,周忆柳坐在床头,把揭发张巡谋害皇嗣和私通敌寇的后果想了无数遍,决定找赵祯。
以前她怕鱼死网破,怕张巡揭她老底,怕赵祯知道她有狸猫换太子的野心。
权衡后她认为大可一搏。
且不说事发后张巡有没有机会见到赵祯,会不会拼死说出这件事。即便说出来,一个死囚的话,如何当得了真?
退一万步说,就算赵祯信了又如何?
当初傅九衢为了让她对付张雪亦,为辛夷报仇,将他送入宫里,后来又痛恨她祸害辛夷,对她动了杀心,可最后赵祯不也没有动她吗?
连傅九衢的屠刀她都避开了,张三郎算老几?
赵祯即便不爱她,她仍是小公主的母亲。
赵祯即便不爱她,仍然肯相信从儿格的说法。
为皇嗣着想,赵祯一定会留她一命。
只要能在宫里活下来,她就有把握重获圣宠,只要把皇帝的心攥在手上,这天底下她怕谁?
而张巡不同,两项罪名足以送他归西。
从此,她做过的事将烟消云散,不复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