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怀上不久,离临盆还早,但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叫丫头收拾东西,不顾暴雨去了大相国寺避难。
寺里早有准备,主持专门划出禅房安置妇孺,并指派了掌院为前来避祸的人备斋饭、护平安。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人们纷纷猜测高僧是何许人也,寂无的名字很快被传得神乎其神,广为人知……
然而大殿里,寂无大师跪在佛像前,只一心忏悔而已。
不论外间发生什么,广陵郡王的婚礼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有些人说天见异象,恐对婚姻不利,但也就只是背地里闲言碎语几句罢了。
入夜时,骤雨未停。
一骑快马踏过积水的街道,直入长公主府大门。
“报——”
临衢阁里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挂出一片片艳丽奢靡的颜色。
门扉上是烫金红绒纸的“囍”字,广陵郡王就站在一堆华贵的婚礼箱笼中间,一身大红色的绛纱袍,衬得他俊容美艳,精雕玉琢,如同一幅宫藏名画。
孙怀正对着试衣的郡王大拍马屁,冷不丁听到外面通传,沉下脸来拉开房门。
“郡王大喜之日,有什么事不能……”
傅九衢:“让他进来。”
来人是傅九衢派去大相国寺的一个察子。
他越过孙怀,走到傅九衢面前,拱手行礼,将一本小册子奉上。
“郡王。”
册子上是入住大相国寺幼儿和孕妇的名册。
傅九衢翻看一眼,“交给卫指挥……”
说到此,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唇角微微弯起,“孙怀,去把蔡小侯爷叫来。”
半刻钟后,蔡祁去了大相国寺,陪伴他怀孕的妻儿。
雨越下越大。
傅九衢推开窗静默片刻。
“报——”
又是一骑快马,从长公主府角门进入临衢阁,来人身披蓑衣,行色匆匆,脸上焦急的模样比上一个更甚几分。
他甚至没有等到通报,便踏入台阶,大声道:
“郡王,属下有急事禀报!”
傅九衢眼睛一凉,拉好窗户回过头。
“进!”
屋外的狂风将树木卷得东倒西歪,呜咽阵阵。
檐下的灯火照着那人幽暗的脸,显出几分诡谲之色。
孙怀怔了一下,“梁仪?你不是在静江府?”
梁仪摁着腰,拖着疲累的步伐,缓缓上前拜下。
“郡王,静江府八十三具无名尸案告破……”
傅九衢神色一凛。
梁仪咽一下唾沫,声音喑哑地道:“那八十三人正是前往汴京岁贡的大理使团。当地官府怕受牵连,原想隐瞒此事,岂料风声传出,大理相国亲自派人来静江府认尸,已证实无疑……”
傅九衢目光平静,“接着说。”
梁仪道:“郡王让属下等暗查此案,暂不声张。可是……静江知府自知罪孽深重,已上书奏表请罪,八百里加急传到京师……”
他望了傅九衢一眼,又拱起双手。
“为免郡王不知此事会受人掣肘,属下昼夜不停回京报信,只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按时辰推算,静江府奏表今日已到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