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空中漂浮,游荡。
精神和肉体仿佛被剥离,一分为二。
她看着自己被大象的鼻子拱起来,再掉落。
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五丈河冰冷的河水里……
黑暗像一张魔鬼的血盆大口,将她整个人席卷其间,接下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男子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脑子里仿佛掠过一道惊雷,双眼一阵恍惚,又茫然。
高明楼习惯了她这样的目光。
没有焦距,但眸底一片澄澈、清亮。
如果不是知道她看不见,没有人会相信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会是个瞎子。
高明楼微微抿唇,“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辛夷呆呆地与他对视,用了很长的时间思考,轻轻应了一声,又好似没有声音发出来。
高明楼皱眉:“怎么会突然从二楼摔下去?”
“我看不清东西。”辛夷看着他走近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听到外面热闹,便摸索着走过去,哪里晓得下面是河……”
高明楼微微一怔。
看了青帷纱帘里的小脸许久,忽地掀唇。
“你今天说话利索了许多。”
辛夷一颗心突然冰冷,缓缓抿了抿唇,将被子拉过来捂在心窝,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略带困惑地问:“是吗?可能是我,吓,吓坏了。”
高明楼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次也算是受了教训,看你还敢不敢去瓦子里听戏。”
辛夷道:“不去听戏便成日在驿馆里么?那可无趣极了。”
高明楼抿了抿嘴,“你这活泼的性子倒是没变……”
辛夷微微僵硬一下,垂着眼生硬地问:“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高明楼没有回答,迟疑片刻,突然眯起眼睛,道:“明日黄昏,锦庄里有一场鼓子词,我带你去听。”
“好呀。”辛夷轻声应了他,怅然地一叹,又笑:“大宋的声音与别处就是不同。比大理、比东川郡热闹多了!”
高明楼看着她弯成月牙一般的眼睛,暗自叹一口气。
她眼睛坏了,看东西不太分明,便喜欢听一些热闹的声响。
“下次要仔细一些了,不许再出去顽皮。”
听着高明楼似笑非笑的声音,辛夷心下微微一紧,后背更是湿濡濡的有些难受,她强忍不适,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地点头。
“嗯。”
高明楼盯着她,瞳孔微微一暗,垂下眼帘看了片刻,突然将手搭在她的床边,轻轻摩挲着那被褥,皱着眉头思忖着,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慢慢地站起身来,掀唇一笑。
“让红豆来给你绞干头发再睡,不然要着凉。”
淡淡的酒香混合着男子身上好闻的熏香味,那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庞低下来,森冷冷的黑眸对着她的。
“听明白了吗?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好……”辛夷的声音好似卡在喉头。
高明楼撇了撇嘴,那双不同常人的眼睛里,眸色更为深浓了几分。
“你以前会说,明白了。”
“……我……明白了。”辛夷喃喃。
“乖,你再休息一会。”高明楼目露赞许地扫她一眼,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顺便叫来胆战心惊的丫头红豆。
“好好照看着阿依玛,再发生锦庄那样的事情,小心你的脑袋。”
红豆吓得不敢抬头,欠身拜了又拜。
“婢子谨遵少主之令。”
一直到她目送那个高大的背影离去,脸上才浮出惊讶。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穿越,比上次好像更为精彩……
不对,是惊险。
因为她不是从锦庄二楼掉下去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当时的她虽然看不清,但周边不会有外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推她下去的人,不是高明楼就是受了高明楼指使的人。
过往浮光掠影,辛夷突然抱住头,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疲倦,有些惊喜,有些彷徨,还有一些疯狂的念头……
她要见广陵郡王。
傅九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