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时候该不依不饶,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滑不溜秋,令他实在头疼。
虽是如此,他却十分敬重这个老人家,这老人精不愧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对人心和局势把握极为准确,在他登基之初朝局不稳之时,不顾年迈之躯,给了他莫大的支持。
故而他对礼部尚书忍耐度极高,平日里有什么听着便是,旁人就不一定了……
老头儿生命力也极为旺盛,曾经传来病危噩耗,说是已到了弥留之际。
消息传入宫中,他赶去探望,等到了范府,看到的却是老人家正喝着粥,弄孙含饴,哪有半分弥留之象。
从那之后,这老头儿越发精神起来,连已很久不去的朝会也开始一次不落了,还时不时来找他,久不久哭一场……
他知这老人精心中所想,不过是担忧百年后不能庇护子孙,他也曾私下里说过,若范家子孙无作奸犯科,他在位一日,范家便无一人敢动。
只是老人家还是我行我素,说要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罢了,也好,有这样的老人精在,朝中能更稳,他遂不再劝。
一行人很快到了星辰殿内,礼部尚书怕吏部尚书恶人先告状,不顾老迈的身子,走在前头,走得飞快,哪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而吏部尚书从鼻子冷冷哼气,暗讽礼部尚书越活越回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礼部尚书可不管他这不痛不痒的话,刚踏入星辰殿殿门,便高声大呼:“万岁爷,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声音凄凉得很,眼泪说下就下,走到殿中泪雨已滂沱,哭着抹泪微微颤颤跪倒行叩拜大礼,像受了莫大冤屈一般。
跟在后头的吏部尚书一口气堵在心口,气血飞快飙升,脸和脖子都气红了,险些控制不住要破口大骂,这糟老头子,小人一个,连表叔也敢坑!!!
其余人等慢了一拍,也纷纷入殿行礼。
直肠子武将干脆利索地行礼,忍不住啧啧称奇,觉得厉害得很,这他娘的文臣变脸真快,前头还气势汹汹,眨眼就跟死了娘一般凄凉,等下回去便与大家伙儿说他这发现。
皇帝早已见怪不怪,面色纹丝不动,只淡淡道:“都平身吧。”没有接那句话。
他连何事都懒得问,这老头儿他早已摸透,正经事不是这番作态,要撒泼打滚才像现下,属得寸进尺越问越来劲儿那挂。
每逢此时,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只偶尔附和一句,差不多时候便劝个几句打发出去,结个尾就算了。
只是他今日事多,懒得敷衍,决心听个几句便将人赶走。
众人纷纷起身,礼部尚书一个箭步往前,嗓子眼里“万岁爷啊”哭嚎的声音已出,正要大声喊出委屈之时,外头匆匆进来了个小太监,似有事禀报。
皇帝眼明手快,一抬手阻止礼部尚书想要说的话,直接冲小太监道:“何事?”
可别让人哭,这一哭还得想法子让人停下来,还是先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