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燃立时起身,往屋外走去。
按这一世来算,她只一年多没见到家里人了,不算太久,但实际上已经隔了一生一世了。
灵凡领着三位女眷朝这边走来,当中一位中年妇人,后头跟着两位妙龄少女。
三人身上都穿着簇新的衣裳,看得出是为了进京新做的,只是神色都有些局促。
这也难怪,这是她们三人头回到京城,面对如此繁华如此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畏惧。
沈雨燃迎上前去,朝着那位妇人拜了一拜:“伯母。”
大伯母的样貌跟记忆里没什么分别,只是历来严苛的她,此刻眸色有些闪躲。
“太太。”紫玉也跟着行礼。
“是雨燃啊,”伯母忙把她扶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快,快见过你们姐姐。”
身后那两位姑娘闻言,凑上前来行礼。
“姐姐安好。”
左边一个生得杏眼桃腮,玲珑娇憨,是沈雨燃的堂妹,沈雨澜。
大伯家里有四个孩子,只有这一个小女儿,比沈雨燃还小一岁,出生时便顺着沈雨燃的名字取了名。
她们俩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只是脾气不太相投,并不亲密。
沈家虽然没落,但沈雨澜是族长的女儿,在青石镇那一方小天地里算得上有头有脸,生性要强。偏堂姐沈雨燃处处不如她,却生得比她漂亮,一直让她不大高兴。
当然,这些只是姑娘间的意气,偶尔有些言语冲撞,并未对沈雨燃做过什么。
右边那位少女的模样跟沈砚有五分相像,清秀澄净,明眸善睐,是沈砚的妹妹,沈墨。
沈砚家里是旁支庶族,往来不多,若不是现在跟沈砚接触多了,在街上遇到沈墨未必识得是自家亲戚。
“两位妹妹不必多礼,我已经备好了茶点,进屋去坐着说话吧。”
“好。”伯母干巴巴道。
当年沈雨燃寄居在伯父家中时,伯母待她不算好,后来伯父要送沈雨燃进京时,伯母更是说了好些刻薄的话。
这回她本不想来京城,但伯父一再说是为了澜儿能说门好亲事,她只得听从。
此时再见面,伯母显然有些拉不下脸,低头喝茶,不怎么说话。
沈雨澜和沈墨看着一桌子精致的糕点,因为头回出远门兴奋不已,但沈雨澜只吃糕点,也不说话。
只有沈墨心无芥蒂,言笑晏晏说个不停。
“姐姐,听说你有一间脂粉铺子,离这里远吗?”沈墨问,“哥哥写信说他学会了制胭脂,我也想学。”
“不算远,等你们休息妥当了,我带你们过去瞧瞧。”沈雨燃说完,看向伯母和沈雨澜,“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尝尝这些糕点,都是紫玉一早去京城里最有名的糕饼铺子买的。”
桌上摆了七八种点心,既有绿豆糕、枣泥糕这类各处都有的,也有杏仁酥、芝麻饼、豌豆黄这些只在京城里时兴的。
沈雨澜拿了一块芝麻饼,尝了一口,又酥又脆,很快又拿了第二块。
“姐姐,哥哥说租赁这座宅院管你借了银子,爹娘让我带过来了。”沈墨道。
“不必给了。”
“那怎么行?哥哥上京时丢了行囊,都在姐姐这边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怎么还能叫姐姐吃亏呢?”沈墨急了起来。
沈雨燃道:“哪里白吃白住了,阿砚和凌风能吃多少,伯父给的钱绰绰有余了。”
“那这是宅子的租金嘛,姐姐就收下。”
紫玉瞧着太太和沈雨澜的模样,心里不大高兴,便插嘴道:“的确不必给了,越王殿下今儿刚把这宅子买下来送给我们姑娘。”
“越王殿下?”
这回不止沈墨,一直沉默的伯母和沈雨澜都愕然了起来。
“越王殿下,是从前的太子殿下?”沈墨问。
紫玉知道沈雨燃不喜欢说这些,淡笑着仍然继续说道:“是呀。”
最初沈家人得知太子被废,心中甚是惶恐。
本以为沈雨燃成了东宫宠妃,还把沈砚、沈凌风接去京城备考,沈家能沾到东宫的光,谁知太子竟然被废。
沈家战战兢兢,生怕因为太子的倒台受到牵连,更担心影响了沈砚和沈凌风的前程。
谁知沈雨燃安然无恙地在京城支起了铺子,买了宅子,沈砚和沈凌风也依旧在国子监旁听,后来更是一举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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