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唐某早就千夫所指了?”
张居正丝毫不买账,往嘴里灌了一口气,怒道:“唐阁老,你现在的作法就很好吗?说什么名正言顺,升堂问案?可天下人还是会把你当成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我敢说,要不了多久,就会遍地烽火,到处都是起兵造反的,你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
唐毅摆手,让人搬过一把椅子,靠在上面,翘着二郎腿。
“我刚刚得到了密报,张学颜辞官之后,跑到了开封府,找到了周王一脉,准备拥立周王为监国,兵发京城。对了,你的好朋友,耿定向回到了湖广,和他的两个弟弟号召乡亲,也组建人马,要北上勤王。”
张居正思量一下,都摇了摇头,“没用的,周王虽然素有贤王之名,却没有什么本事。耿定向对大明忠贞不二,但是他眼高手低,只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依我看,你该担忧的是西南,沐家世代镇守云南,家底儿雄厚,还有不少强兵,而且广西还有韦银豹的叛乱,虽然平定下来,可地方不稳,一旦沐家的人马出了云南,进入广西,再拿下贵州,四川,西南不稳,天下就不安了。”
果然是张居正,见解就是厉害,唐毅手里也有一份密报,说的就是沐家似乎也有了动作。
其实说起来,审讯太后,把天家的事情都掀出来,看起来很惊悚,很危险,说起来,唐毅却是把握十足。
李氏不过是一介女流,冯保也只是一个阉竖,他们就好像庙里的神像,放在供桌上,无数人顶礼膜拜,可是扔到了工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货”,就算张居正厉害一点,也只是根基不深的大学士而已。
更何况他们要对百官下手,早就激怒了所有人,把他们送到大理寺,接受审讯,只会让大家伙拍手称快,除了形式上有些难以接受,其余的倒没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在审讯之前,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唐毅和海瑞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他们早就你定好了办法,也不用动刑,也不用威胁,就是摆证据,然后不间断疲劳轰炸。
冯海顺,冯全,桃红,还有一大堆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都早早招认了,虽然弑君是死罪,但是新修订的律条,对各种犯罪界定清楚,处罚项目也进行了大规模调整。
比如奇奇怪怪的死刑,什么灭九族,凌迟,五车裂,点天灯,扒皮萱草……都被取消了,只保留两项,一个是枪毙,一个是赐毒药。
还有充军一项,历来都被作为惩罚手段,也被唐毅废除了。作为国家的保护者,军队是神圣的,该是人们争相加入的大熔炉,岂能成为丢弃废物的垃圾箱!
唐毅将充军改成发配海外,其余项目也改了一大堆,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帮人老实招供,老实配合,兴许还能保住命,要是死不悔改,那可就要倒霉了……
把下面的全都攻克,只剩下冯保和李氏,那就不用说了,冯保一心拉李氏下水,而李氏除了撒泼之外,就没有别的本事。
整个审讯顺利的超出想象,张居正却颇不以为然。
“唐阁老,你的麻烦才真正开始,你准备如何给李氏定罪?”
“不是我定罪,而是大理寺定罪。”唐毅呵呵一笑,“不过可以告诉太岳兄,应该是赐毒酒,她用牵机毒死先帝,我就勉为其难,让她也死在牵机之下!”
“好,好啊,真是太好了。”张居正抚掌大笑,“能给先帝报仇雪恨,也算上我一个,把张某的命拿走吧,到了地狱,我会给唐兄留下了一个好位置,等着你过去享用。”
唐毅哼了一声,“张太岳,我给你送酒过来,你却如此诅咒唐某,实在是不够厚道。”
“你当我是诅咒你?”张居正猛地冲到木栏的前面,声色俱厉,责骂道:“我张居正巴不得你能变法成功,立地成圣呢!可是依我看,你的作法根本不成!”
“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你无非是想订立法令,架空皇帝。可是你能定法令,别人就能推翻,而且你的法令要怎么颁行,用内阁的名义?又有多少权威?用陛下的名义,你只要借助皇帝的权威,就等于认输了。陛下长大之后,他就会反扑,就会摧毁所有的法令。你唯一的机会就是等着陛下长大之前,就把他给杀了,然后再立一个幼主,从此往后,你就不断杀死小皇帝,扶持更小的皇帝……早晚有一天,你会杀不动的,天下人也都会起来反对你。”张居正将酒壶里面的酒全都喝干,壶扔到了地上。
他痴痴笑着,“唐阁老,不管你信不信,张某还是想着大明能够好起来,天下能够好起来,听我的建议吧!立刻杀了万历,自立为王,凭着你的才能,足以开创一朝盛世,不要去想注定做不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