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在嘉靖十五年年到嘉靖二十五年,一直在卢靖妃的宫中当管事太监,许彩霞因为举报有功,没有随着杨金英等宫女一起处死,而是留在了卢靖妃手下,卢靖妃又是景王的生母……”
唐毅一点点梳理着,茅坤只觉得脑袋都不够用了,别说了,咱们还是散伙回高老庄吧!
不怪茅坤害怕,实在是这事情太大了,按照眼前的蛛丝马迹推测,卢靖妃很可能与九阳会有关系,而九阳会出现的时间又和壬寅宫变有关系……
二十年来,这就是宫廷的禁忌,嘉靖为此都躲到了西苑,不敢出来。
要真是掀出来二十年前的丑事,那后果简直太可怕了。
茅坤拼命的摇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在心里头却有另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或许真相就是如此!
陆炳为什么不敢动九阳会?为什么逼不得已要查九阳会的时候,陆炳会找到唐毅?没有特殊手段,如何能接近陆炳,并且给他下药?
如果说,这一切都和卢靖妃,和壬寅宫变能扯得上关系,那就顺理成章了。
可越是顺理成章,就越是吓人。
“大人,您是我大明最年轻的三品大员,前途无量,您计谋权术,都是天下最顶尖的,您胸怀大志,您还有娇妻爱子……”
茅坤一口气说了几十样,唐毅挠挠头,“鹿门先生,您直说吧。”
艰难咽了口唾液,“大人,您别掺和这事了,至少在嘉靖朝,这事都不能掀开,算是我求您了!”
说着,茅坤两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唐毅吓得手忙脚乱,连忙把茅坤扶起来,让他坐在了对面。
“鹿门先生,您先听我说说想法,要是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掺和,能躲多远躲得多远,只是这几天我改变想法了。”
茅坤沉着脸,不言不语,唐毅也不管他,而是自顾自说道:“如果我们推测不错,陆炳之死应该是严世藩筹划,景王一边的人操刀,堂堂锦衣卫太保,权倾朝野的一品大员,说死就死了,最后竟然会不了了之。”唐毅轻蔑一笑,“鹿门先生,您是才智之士,历朝历代以来,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
茅坤一脸的痛苦,挣扎道:“大人,您不能这么想,严世藩是看准了陛下不愿意掀起大狱,承受不了朝堂动荡的后果,才下的死手。他时机把握的好,又把景王牵涉进来,就没人敢查,哪怕有人怀疑,他也一样潇洒自在……”
“没错!”
唐毅突然插话道:“一言以蔽之,严世藩就是在耍无赖,他赌的是陛下已经变了,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父母名分,就能和满朝文官大战十几年的嘉靖大帝!他欺负陛下老了,才敢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大人说的没错,可是您不能和严世藩学啊?”茅坤都快哭了。
“为什么不能?”唐毅眼中露出疯狂之色,冷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遭人骑。严世藩敢耍无赖,我们就要更无赖!要是不能让他尝到教训,严世藩还会在背后下黑手,今天是陆炳,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我?”
茅坤身躯一震,唐毅说的倒是没错,党争的关键时刻,新旧交替的节点,双方都是高招、低招、险招、邪招一起出。毒杀陆炳,何等丧心病狂,严世藩都干得出来,没什么他不敢干的。
要是不反击,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大人,严世藩是看准了陛下的弱点,可是您……”
唐毅突然哈哈一笑,”鹿门先生,您以为我的手段比不上严世藩吗?”
茅坤一愣神,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东南的时候,唐毅何曾怕过任何人,斗世家,斗倭寇,灭海商,战严党……战绩之辉煌,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京城不同外面,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从一个封疆大吏,变成了闲差,费了好大劲儿,才熬成了三品的顺天府尹,还处处掣肘。难道是唐毅的水平下降了吗?当然不是,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尽量不显露自己的势力,精心维持在严党和徐党之间的平衡。
只是唐毅的战略性示弱,被别人看成了软弱可欺,徐阶利用他,严世藩算计他,这么长时间,唐毅的肚子里早就积累了无数的怨气。
你们都以为老子是面捏的,你们错了,大错特错!
狼到了哪里都是吃肉的,虎到了哪里都要伤人。
严世藩,你这一套都是小爷在东南玩剩下的,你以为只有你敢欺负嘉靖,小爷就不敢吗?
耍无赖,你遇上祖师爷了!
唐毅从上到下,都洋溢着战斗的音符,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上谁怕谁!
就连茅坤都被感染了,他激动万分,眼中满是精光,大声说道:“大人,好气魄,这才是干大事的样子,您说吧,咱们要怎么干,我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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