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喜雨,贵如黄金,又恰逢休沐,清新宜人。◇↓◇↓小说。¥f徐阶让从人搬了一把躺椅,放在了葡萄架下。身为内阁次辅,政务繁忙,很少有休息的时候,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蒲扇,徐阶仿佛睡过去了,家人轻轻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徐阶也一动不动。
如果认为徐阶真的睡熟了,那可是大错特错了。老虎吃了猎物,还能打个盹儿,可是坐在徐阶的位置上,连一眼都不敢眨。
他要借着难得的空闲,梳理一下这两年的得失。
从嘉靖三十八年算起,徐阶就有计划发动攻势,抢班夺权。
其实按照徐阶的性格,他并不愿意以短击长,士大夫七十致仕,徐阶一度认为严嵩就算身体再好,也撑不过七十七岁,一品大员,三年一考,九年考满,严嵩都经过了两个九年,无论如何,也该退了。
只是他低估了严嵩的无耻程度,也低估了嘉靖对这位老宰相的爱护,不但驳回了严嵩假惺惺的致仕奏章,还赐给严嵩肩辇。这可了不得,要知道裕王和景王都只有腰辇可以坐,老首辅居然比亲王都要高。
徐阶深知,他再坐以待毙下去,极有可能永远失去战胜严嵩的机会。
作为一个出色的权谋大师,徐阶毅然对严嵩发起了强攻。
两年不到的时间,本来古井不波的六部九卿,进入了快速的洗牌期,先后离职的部堂高官不下十位。
包括许论、方钝、周延、杨顺、吴山、鄢懋卿、赵贞吉、冯天驭、马坤、闵熙等等,足见双方厮杀到了什么程度。
从人数对比上来说,严党损失更大一些,只是徐阶却丝毫乐观不起来。
首先方钝、许论、周延这三位是因为老朽不堪用,基本属于自然淘汰,闵熙是丁忧离去,鄢懋卿是被唐毅玩死的,算来算去,只有吴山是因为耿定向弹劾,后来被勒令致仕,算是徐阶的功劳。
而反观徐阶这一面,冯天驭和马坤都是被严党干掉的,赵贞吉也差点着了严党的道,虽然唐毅横插一杠子,赵贞吉如今管理着漕运,为高泉州,政绩斐然,只是暂时参加不了京城的争夺。
徐党本来就处在弱势,拼杀的结果竟然损失更大,长此下去,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徐阶还有两大忧虑,一个人嘉靖的态度,虽然皇帝陛下抛弃了对严党的一味庇护,可是对他也没热乎到什么程度,如果他迟迟不能奠定胜局,没准嘉靖就会瞧不起他,进而放弃对他的支持,另外选择接班人,这是徐阶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的。
还有一点,更让徐阶如鲠在喉,随着唐毅入京,他和他的老师唐顺之紧密配合,渐渐的一批中下层官员开始倒向他们,其中以心学门人居多。
虽然还没有明显挑出大旗,分庭抗礼,可是心学内部存在着分裂的危机,一旦被严党利用,等于断了徐阶的一条臂膀。
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徐阁老不能不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一想到唐毅,徐阶脑袋又大了好几圈。
比起严嵩,唐毅更让徐阶发愁,官场上得罪老别得罪小,严嵩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熬年头徐阁老也信心十足。
可唐毅呢,比他的孙子还年轻,要是得罪了他,等到自己蹬腿一死,几代人都要跟着遭殃。
另外唐毅在东南的势力太庞大了,徐家这些年干了多少不法的事情,唐毅手上有多少罪证,徐阶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万一逼得唐毅鱼死网破,把丑事都掀出来,徐阶还有脸在京城混下去吗?
既然不能撕破脸,那就成为朋友呗!
可是徐阶又不甘心,唐毅标新立异,推陈出新的作风和徐阶信奉的政治哲学南辕北辙,水火不通炉。
一个五六十岁,成熟的政治人物,都有坚定到了固执的信念,徐阶不可能认同唐毅的那一套。
更何况徐阶已经把张居正内定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如果不压制唐毅,张居正永远都没有上位的机会,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
“难啊!”
徐阶颓然长叹,捂着几乎涨裂的脑袋,从躺椅上面站起,摆出了一个起手式,想要打一趟拳,舒缓一下。
正在此时,管家急匆匆跑进来。
“相爷。”
“什么事?”
“唐大人求见?”
“唐大人?是荆川兄吗?我这就去迎接。”
管家忙说道:“不是,是小唐大人,顺天府丞唐毅唐行之。”
徐阶眉头挑了挑,唐毅怎么来了,这小子不是刚刚收拾了英国公张溶,接着又清理皇店税卡,闹得不亦乐乎,哪有空到自己这里?徐阶实在是想不出理由,沉默了一会儿。
“让他去大堂等着我。”
“是!”管家急匆匆离开。
徐阶定了定神,迈步回到了房中,他看了一眼从一品的绯红官服,徐阶有心穿着这身去见唐毅,告诉那个狂妄的小子,什么叫做上下尊卑,不要想着挖老夫的墙角。可转念一想,徐阶又摇头苦笑。
胡子一大把了,他还要这张老脸呢!
对着铜镜看了半天,就这身吧。
徐阶想好之后,直接来到了客厅,唐毅正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张望着墙上的字画,不住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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