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唐毅一边笑着,一边张大了嘴巴,做出“红包”的口型,小平安或许见到了陌生人,有些害怕,瞪大了眼睛,嘟着小嘴不说话。
唐顺之仿佛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元宝,送到了平安的嘴边。小平安下意识抓起一个金色的,放在了嘴里,没滋没味,不好吃,嫌弃地扔开,又抓起另一个,用舌头一舔,甜滋滋的,小家伙立刻笑了起来。
他是高兴了,唐毅都快哭了。
“师父,哪有用糖块做元宝的,这不是坑人吗?”
唐顺之满不在乎,“又不是给你的,孩子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就冲他视金钱如粪土的劲儿,就比你有出息!”
是这么解释吗?
唐毅内心是崩溃的,看来想占师父的便宜,是绝对不可能了。垂头丧气带着媳妇儿子,给唐顺之见礼之后,就到了客厅落座。
唐鹤征奉上了茶水点心,还带着好些木制的玩具,哄得平安笑声不断。王悦影很识趣,主动提议道:“师父,我去厨房帮忙,回头给您做几个小菜。”
“好。”唐顺之笑着点头,“行之,你可娶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啊!”
王悦影告辞,唐鹤征也没多留,招呼着婆子,把平安抱到了后面玩耍去了,客厅只剩下师徒两个。
唐毅顿了顿,把脑袋低下,“师父,对不起了。”
唐顺之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又舒展开,笑骂道:“果然是你小子干的。”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唐毅吓了一跳,心说老师能一眼看穿,别人会不会也看穿了啊?吓得他脸色都变了。
“知道害怕了?”唐顺之笑道:“自从陶仲文那个牛鼻子讲什么流水侵蚀,讲什么虹吸效应,那不正是你小子在东南宣扬的什么自然科学吗?一个老道不装神弄鬼了,反而说科学了,除了你在背后怂恿,还有别的可能吗?”
唐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竟然被老师三言两语就给戳穿了,实在是太可怕了!别人哪怕有老师一半的功力,自己也要倒霉啊?京城太不好混了,还是散货回高老庄吧……
看到了唐毅变颜变色,唐顺之得意笑道:“傻小子,我能猜到,是因为我了解你,你的一举一动,也不瞒着师父,别人还没这个本事。”
唐毅长长出了一口气,“您可不能总吓唬徒弟啊!”
“不用在我这耍宝了,你小子是不是为了递补阁员的事情来的?”
“瞧您说的,弟子进京两个多月了,偏偏您老去巡视军营了,弟子带着孩子来拜访,还不应该?”唐毅信誓旦旦说道:“当然了,您要是想指点指点弟子,弟子也是感激不尽啊!不过只是一丢丢儿而已!”
唐顺之才不相信徒弟的花言巧语呢,他起身背着手,在地上走了几圈,而后叹道:“行之,就算没有杨顺的事情,华亭也不会推举我入阁的。”
“果然!”
唐毅一阵黯然,“师父,是弟子拖累了您。”
自从心学结党之后,势力快速膨胀,只是越来越超出了徐阶的掌控,徐阶是有苦难言,一来他也不清楚心学内部到底经历了什么,二来他还需要心学的力量帮助。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导权被抢走。
徐阶的心胸并不宽宏,如果推唐顺之入阁,凭着唐顺之和唐毅的关系,加上他的名声地位,唐顺之就会成为心学的当代领袖,唐毅就是未来的少主,徐阶师徒就要被扔到九霄云外了。
唐毅向老师道歉,不是他暗中扳倒杨顺,惹得老师被弹劾,而是他的举动让徐阶忌惮,断送了老师入阁的可能。
哪个当官的不想被尊一声“阁老”,唐毅觉得实在是对不起老师。
唐顺之伸出大手,拍了拍弟子的肩头。
“傻孩子,自责什么!”唐顺之爽朗笑道:“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你干得很好,为师很高兴!再说了此时入阁也未必是好事,而且我怀疑两边都要竹篮打水空一场。”
唐毅一惊,没想到老师和自己的看法竟然是一样的。
“师父,你说徐阁老会有杀招?”
“不只是徐阁老,严世藩也不可小觑。虽然他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名不副实,这屋里就有两个比他聪明的但是,论起阴谋诡计,严世藩信手捏来,他虽然被徐华亭误导了,以为徐党要推我出来,所以卯足了劲头攻击我,但是等到他醒悟过来,一定会有凌厉的反击,等着看吧!”
唐顺之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华亭这几年没少下功夫,六部尚书之中,严党居多,可是在侍郎这一块,已经平分秋色,甚至华亭的人马还占了一些优势,等着看吧,好戏来了!”
唐顺之和唐毅,两个都是顶尖的智者,他们都清楚,在接下来的风暴之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太重要了。
这不,在唐毅辞别老师的三天之后,徐阶就出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