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刑讯累积的血腥味和潮湿感,让戒律房内更具压迫感。
“张大人来了,给张大人拿把椅子过来。”谢云初抬头看了眼张思远,将账本合上,含笑瞅着张思远,转头同在一旁记录的官员示意让他先出去。
那官员颔首走了出去,谢云初才道:“张大人,对于太原粮仓内,粮食几乎满仓之事,张大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张思远视线落在谢云初刚才翻看的账本上。
谢云初看了眼账本,手按在了上面:“没想到戒律房内如此昏暗,张大人还能看到这本账册,这账册是在一个叫楚娘的人家中搜出来的,还望张大人见谅,毕竟……这楚娘是张大人的外室,合该搜一搜的。”
被找到了吗?
灯光如此暗,张思远实在是看不清。
他手心收紧,听到差役请他坐,他还能保持得体的仪态颔首坐下。
“粮仓之事应当是沈文端负责,下官不知……”张思远按照来时想的说辞开口。
“不瞒张大人,户部的刘三元、李上进都已经招了,否则……御史台也不可能以雷霆之速来了太原府!”谢云初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庾司沈文端也已经全都交代了,以张大人藏在楚娘家中的账本为筹码,求得本官保他一命!”
“如今能求得张大人上面之人保你活命的账本被找到,张大人以为一句不知,就能推脱的一干二净吗?张大人是聪明人……不会如此天真吧!”
谢云初每一个字都说中了要害。
可两天一夜未睡,张思远脑子此刻不算清楚,不愿做决定。
张思远视线再次从账本上掠过:“谢大人,粮仓着火……本官已经两日一夜未睡了,可否等睡醒来再问。”
“怎么,本官问的问题很难吗?以至于张大人在头脑昏胀的时候都不敢回答?”谢云初唇角勾起,“还是张大人怕答的和刘指挥使不一样,露馅了?”
美玉般的公子在戒律房这昏沉沉摇曳烛火的映照下,诡异的好看。
张思远明白了,谢云初故意让他和刘洪战战兢兢等了一天,晌午又让人送来消息说沈文端被抓住了,就是为了让他们惴惴不安,耗尽心力分析沈文端会招供些什么,该怎么应对,而无法休息。
然后再等夜里,他们脑子不清楚之时,把人提来审讯。
这和熬鹰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熬鹰是人看着鹰,谢云初这是让他们自己熬自己,到了时候他来问话。
张思远凝视着谢云初,总算是明白了,这陈郡谢氏的小郎君,实际上比他想象中更厉害……
这位小谢大人,应当是一个习惯掌控了全局之后,再露出獠牙之人。
善于攻心。
良久……
张思远收敛起读书人自持的姿态,缓缓靠坐椅子上:“谢大人拿沈文端说事,是想暗示我……只要说出谢大人想要的,谢大人就能保我一命吗?谢大人……这话你骗骗沈文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