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得得,张佳木很快便消失在寒风之中。
冬天天儿冷的早,傍晚时分张佳木来的王府,吃完了喝了点小酒,再对一群武官励志完了,时辰也还早的很。
不过,他是没有兴趣再耽搁下去,在王勇的府邸之中,他已经闻到了强烈的阴谋味道。
一个锦衣卫使,一个靠政变再政变发迹的权臣,终于在阴谋袭来的最后关头,感受到了危险袭来。
……
与张佳木回府的同时,在城南江米胡同的苏州小班之内,正是酒宴正酣。
主宴的其实另有其人,但,以主人的身份是断然不能到这种地方来的。哪怕就是微服,就是有天大的事,到这等地方来,有辱他自己辛苦二十年建立起来的形象。会叫这些下属把他营造出来的刚硬形象模糊化,得不偿失。
而且,有主人在,下属们也不敢放浪形骸,请客的本意也就虚掷了。
果然,主人不在,代主人宴客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低等武官,几十个来自边军的彪悍汉子们就彻底放开了。
纵酒狂饮,大碗喝,大块吃,每个军官的怀中都搂着二八佳人。
这场景,还真是难看的紧。这些武官,都是精中选精的大汉,豪杰,壮士。身形自然是孔武有力,虎背熊腰,一个个都野牛般精壮,老虎般威猛,笑将起来,几十人能把屋顶给抬起来。
喝到酣处,还有人掀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毛。
这般恶劣模样,尽管人人是华衣锦服,怀中的妓女们还是花容失色,那些平时惯常的应付手段,也就使不出来了。
天可怜见,她们苏州班子讲的就是情调,浅吟低唱,忍把浮名换酒钱,不知道多少自忖风流的才子或是富商在这里一掷千金而不悔,要的,就是这种情趣调调儿。
手段施展不开,好在这些大汉们也不在乎,只管手脚不老实,也不管怀中的女人是不是乐意,或是惯脸子来看。
在边塞苦久了的人,喜欢的就是大马金刀,直来直去。
好在买笑追欢的银子足够,讲好了可以予取予求,所以不必担心,尽可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这么一来,厅中自是更加的乌烟瘴气了。
……
代主人请客的却是太子的准小舅子万通,京师之中,谁不知道他万小舅子的名号?就算是被贬到甘州,那也是现在的太保张佳木亲自做的决定,换一个人,还真的未必敢,也未必有这种雷霆手段。
这般尊贵的身份,却来敷衍一群吃的满身油腻腻,又在苏州小班这种地方乱捏乱揉的粗鲁汉子……万通自是心中一股郁郁不平之气,就算是如他这种俗人,也是知道怜香惜玉的。
等看看闹的不成话了,他才在一个领头的壮汉身边低声道:“明天预备动手,虽说是过了午时,但今天也不宜闹的太不成话。”
“这怕什么。”对方斜着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侯爷叫我们来,难道没和你说过?”
“什么?”万通瞠目以对,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老万,”和万通答话的首领是一个游击将军,算是座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拍着万通的胸口,似乎要把万通的肋骨给打折:“我们这儿的,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汉子,你对面的老罗,曾经在辽东和兀良合人打过,七天七夜不曾下过马,深冬的时候去追鞑子,一路没停过,换马不换人,渴了喝雪水,饿了吃干肉,结果怎么着?”
游击哈哈大笑,不顾面色惨白如纸的万通,大声笑道:“结果是他砍了一百二七十颗脑袋,俱是真鞑子的首级!”
明朝军功只重首级,别的不论。首级每几级叙一次功,每到多少级可以授官,或是赏银,都有一定之规。
眼前这厮一战砍了一百多首级,在当时也算是大战,而且首级数量足够上报中央,可以说,够赏一个千户的世职加好几百两的银子了。
看到万通上下打量着自己,那个姓罗的咧嘴一笑,道:“有男有女,有老有弱,老子杀的性起,可没管那么多,后来驼马把首级弄回来,才知道算数的不过十来个,我呸。”
他们说话之时,院子里的姑娘们已经全傻了眼,这伙人都是武官,这些妇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个个从衣着打扮到模样,就生生是粗鲁武夫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这样,听到眼前这凶脸汉子说着砍人脑袋的事,一群莺莺燕燕还是吓的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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