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收起名单,神色漠然的塞进怀里,然后才道:“剩下的人么,没钱。”
一语哗然,原本这么说,这些管事大爷们准得大闹不可。不过刚刚众人先挨了一通暴削,现在却是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
“为什么没钱?”张福又说,“自己好好想想。”
一个管事胆子终究大一些,上前一步,躬身道:“回老管家的话,小人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有赏,咱们就什么也没有。”
“你是林有福吧?”张福扫他一眼,不知道怎么的,这一眼竟是灼灼有光,把林有福刺的低下头去,不敢和张福对视。
“你是这绿柳庄和老刘庄的管事,两个庄三百多户,两千亩地,收成虽不是特别高,但你的宗旨就是过的去就成,不愿也不想出头挑尖儿,这一层,没说错你吧?”
眼前这绿柳庄风景与别庄殊异,一条犹如腰带般的河流自庄子的一侧蜿蜒而过,映带着两岸都风景如画,庄上值了数百株柳树,张佳木因此在树木繁盛之处修了一座小小的别院,每次出来都住在这边。
这林有福因此常和府中人接触,算是混了个脸熟。但此人奸滑,遇事不愿出力,这一次各庄都以张佳木之法增收,但此人不愿督人多打井施肥,不吃辛苦,虽然张佳木之法极妙,但管事的不愿出力,佃农们又不曾见识过好处,也不大上心,所以法子虽妙,但收成当然也就一般,此人又善做作,原以为没有人看出来,此时被一语道破,这人立时凛然,想说什么,却是垂下头去不敢出声。
“至于你们,”张福扫视场中,看了看其余几人,回身向张佳木道:“请大爷自己发落吧。”
“几个管庄的执事,倒弄的这么认真了。”张佳木只一笑,喝道:“都拿下来。”
一声令下,自有直卫上前,这些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又经历过生死搏杀,眼前这些执事全是成天和泥腿子打交道的人,哪里经的起这样?直卫们一过来,立刻就都是杀猪般的叫唤起来。
“某人在庄上于某日收取贿赂,某人曾与佃户的妻子私通,某人曾以低价在自己管的庄子上收粮倒卖……”
这一次是张禄出来,手中一张名单,将各人犯事的原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不服!”
一人跨出来,大声道:“我的佃户请我吃酒,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因为俺爱吃两杯酒,就夺了俺的赏赐?”
来此之前,张佳木早就有过交待,所以张禄胸有成竹,上前喝道:“佃户请你喝酒,不外是想巴结你,减免田租,或是庄上有使役时,你能对宴请你的人家更放的宽一些,你自己说,你好酒贪杯,几乎无日不饮,每次都是有鱼有肉,佃户这么破财请你,难道是你长的俊秀可人?”
这管事是山东汉子,长的甚是魁梧,但实在是和俊秀挨不上边,张禄语带讥诮的几句话出来,立时羞的他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旁的其余人等俱是笑起来,这管事好酒贪杯,吃了不少宴请,原本能列在二等,看来,生生把八十贯铜钱给吃没有了。
这么一发落,还剩下五六人,这五六人自是心怀鬼胎,四顾惴然,却不知道上面会如何发落自己。
“这几人,都是为恶多端,而且奸滑的紧,全部拿下……”张禄在处置这几人的时候,倒是比适才紧张的多,说到最后,才又大声道:“拿下了,打!”
这数人,有的强逼佃户妻子,有的索取贿赂,而且手段巧妙,没有闹出事来,不然凭张家对下头庄子的控制,早就被发现开革了。
虽然没有死罪,但活罪也是难逃。这一次下来,原本就是要处置他们。一声令下,自是按在原地,最少的二十板,最多的一百小板,打完之后,都是皮开肉绽,有打的最重的,差点就要爬不起来。
打完了,还不能算完,逼奸人妻的,送到官府治罪,其余各人,全部开革出去。
做人管庄执事的,一旦被开革过,以后谋生就难了。当时畿辅一带,勋戚之家都少的有几千亩,多的几万十几万亩土地,而且,兼并越来越烈,土地集中到少数人名下的风气越来越浓,到后来,家有几十万亩的豪强之家比比皆是,除了皇庄是用太监宦官来照应,一般勋戚之家,全部都是用这些地头蛇。
反正他们上交粮食和丝麻绢布,还有养的猪鸡牛羊什么的土物,交足了,在下头就和土皇帝一般,根本不会有人管的。
但一旦开革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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