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笑咪咪的向着两人道:“青县的公费银子一年不是三十几两,是一年二十七两,正好和知县的俸禄折银差不多。”
“大人……”徐穆尘很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也变的很小而且很不自信的问道:“大人说的这些,究竟是在说什么呢?”
“很简单啊。”张佳木站起身来,笑道:“我来告诉你吧!”
“请大人开释。”
“青县有河流一百多条,郭知县上任以来没有修过一次。所以这几年来,青县百姓的收成只能靠当地士绅偶尔修理的河渠来保证,去年一场大水,全县的收成减了三成以上。就算这样,当年郭知县的考绩也是卓异。”
“对了,还有驿道,郭知县上任以来,驿道也没有修理过一次。当然,他也没有拿钱出来修县衙门,今年冬天郭知县感冒了好几次,因为他住的地方窗子破了,四处漏风。”
“他还把几百个打官司的百姓都撵回家去,然后让宗族自己处理。当然,宗族一般也会很公道的,但我手头有一桩案子,这个宗族的处理就有失厚道。”
张佳木说的是一桩争房产的案子,原告买断了被告的一幢房子,当时花了三十两银,住了十年,修葺花费也很不少,但被告在经过十年之后,又要以原价赎回房产。原告当然不愿,被告便被宗族长辈的身份硬压着原告同意,并且采取了一些激烈的小手段。但在原告提起告诉之后,郭知县发回给宗族处理,这样一来,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了。
原本只是一桩房地产的官司,但原告在宗族判他归还房产后上吊自杀,一桩小事就毁了一个原来过的还挺不错的家庭。
看着徐穆尘和年锡之变幻莫测的脸色,张佳木微笑着道:“与民休息,减少诉讼,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
年锡之得到鼓励,乍着胆子道:“是的,因为诉讼为造成皂隶巧取豪夺,是地方祸乱之源。”
在大明,打官司是一件足以叫人倾家荡产的事。
一旦惊动官司,皂隶们就会立刻把原告被告都抓到牢房,大明的牢房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贿赂,一百多斤重的重枷就足以把人活活枷死。经常有没钱的贫民被枷在县衙门鼓楼之下,一站就是几个月,再健壮的汉子,站枷之下,也是闻之而胆寒战栗。
勒索的手段一桩接一桩,不仅是原被告,还有双方的邻居,皂隶们称他们是重要证人,会把所有人都抓到牢房看押,然后案子一天不结,所有人都得被关押或是羁押在县,一直到双方结案为止。
一桩争家产的官司,可以叫三代累富的家庭倾家荡产,也可以叫一个原本富裕安宁的村子鸡犬不宁,所以地方官在刑案的处理上不仅关系自己的官声,也关系到地方的稳定,是考绩的重要标准之一。
但张佳木显然不以年锡之的话为然,他道:“为什么会如此呢?因为皂隶符合标准,在国家领取俸禄的只有几个人,但每个县的皂隶却远远不止此数,在编的皂隶可以自己雇佣帮手,青县有十三个皂隶,他们雇佣的马壮民快三班六房却有一百多人,这么多人要吃饭,不找百姓的麻烦,他们又到哪里弄钱呢?”
“对了,”张佳木一拍掌,笑道:“郭知县年俸不够开支,他又不在均平银和力役折银上打主意,收的很少。那么他怎么解决自己的温饱?”
两个书生已经是准石化状态,却见张佳木神色怪异的一笑,又道:“郭知县卖皂隶名额,一个二十两,一年卖一百四十四两。这样的话,也就够他一家老小的开销了。毕竟当官要有体制,出门要坐轿子,起居要象个样子,有同年路过还要应酬一下,给仪金什么的,所以不论怎么说,他还是个清官啊。”
“是啊……”徐穆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答了一句。
“为什么一个清官把地方治理的一塌糊涂,而且风评还很好,但地方百姓困苦久矣。”张佳木从容轻松的笑道:“两位现在不必做太多事,倒是可以精研一下大明的典籍制度,好好的想一想原因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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