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今天约好的客,于是屈膝请个安,把帖子递回去,笑道:“人都来齐了,陈老爷是最后一个,请进吧!”
时辰还早,原本按京城世家请客喝酒的规矩,能拖则拖,不到午时过后人是不可能到齐的,到了之后,也会说笑话,饮茶,甚至看古董,射箭投壶打马吊,总得玩一会儿,才会想到开宴的事。
今天早早人就到齐了,当然不会是驸马都尉薛恒的面子,十之八九,是这些勋贵难得张佳木这一请,又都心怀鬼胎,所以才到的这般早,来的这么齐。
陈逵自己没有什么利益,心无挂碍,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就在薛府门政的引领下,从中门直入,然后一路向着宴客的后园而去。
薛家这座宅院,说起来还不如张佳木的府邸大,占地约摸三十来亩,七八进院子,后头一个十来亩地大的花园,小巧精致,取其幽静罢了。
倒是园子正中,有一座六开间,南北对座,有廊有柱的精舍很象个样子,这座宅子,原是成祖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纪纲的赐邸,纪纲坏事,转赐了几家,最后落到薛恒手里头,一切规则都是永乐年间所建,恢弘大气,远非现在的新建筑可比。
这座精舍,南北对坐,用的廊柱全部是一水的金丝楠木,当初兴建北京时,建长陵,修三大殿,不知道用了多少金丝楠,整个中国的够标准的金丝楠为之一空,再加上武当山上发二十万人修的宫观,南京那恢弘壮丽的大报恩寺,五十万人次的征蒙古扫清沙漠,三十万人征安南,还有千古传奇的郑和下西洋,永乐年间的国力,真的是思之令人咋舌!
这座精舍,就是当初营建北京时沾的光,也弄了这么一些金丝楠来,软木清香,有一股独特的香味。
后世可就完了,清朝重修太和殿几次,因为没有金丝楠,也没有那国力去伐木运输,只能从成祖长陵的大殿里弄一些来充数了事。
等陈逵过来,可巧正是张佳木引着一个面色阴森穿着蟒袍的贵人到处给人介绍,一见是陈逵来了,张佳木眼前一亮,远远笑道:“好你个陈二庵,来的这么晚,再迟一会,我可要打上门去。”
按说陈逵与张佳木见面次数不多,虽然已经是交托腹心,但私谊还并没有到这份上,张佳木这副作派,是把陈逵引为私人,也是给众人打个招呼,此人,是我的人,大家小心着了。
如此推心置腹,不遗余力的给陈逵撑腰,陈逵虽然是武官,但久于宦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心头一热,连忙过来,平平一揖,笑道:“是我来的迟了,该罚,一会,我饮多两杯,向大家赔罪。”
他这么一揖,按身份来说,和张佳木份属平级,这个礼数是足够了,张佳木也是还了一揖,显然并无什么,但张佳木身边的那个明显是内官太监的贵人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显然,他嫌陈逵的礼数不够周到,有些怠慢了。
“哦,看我这脑子!”张佳木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当下在自己脑袋上重重一拍,笑道:“请给蒋公公见个礼!”
陈逵倒是吃了一惊,皇宫里现在得宠的太监老公儿是有数的,最得宠的当然是曹吉祥,然后是刘永诚,其余一些不算得志,尚且提不上把,只有这个蒋安,听说是皇帝未退位前就跟着王振,当时已经是司礼少监,现在又当了司礼监的太监,位高权重,极受宠信。
而且,有流言出来,废帝景泰之死,和眼前这人是脱不了干系的。听宫中传言,被囚于西内的景泰并没有必死之症,但蒋安先发脉案,拖了不多日子,因为废后吴氏讨要玉带一事触怒皇帝,新仇旧恨一起翻出来,旨意立下,蒋安无可再拖,一根弓弦断送了景泰皇帝的性命。
这种宫闱秘事,说起来隐秘,其实根本瞒不了人,蒋安的大名,因此也就传诸外廷,人尽皆知了。
张佳木能和这个为皇帝办如此差使的心腹太监交好,陈逵也是吃了一惊,心里对张佳木的衡量,又是大有所变。
既然是蒋安这个大太监,刚刚的礼数是不能行了。武臣毕竟不是文官,死要面子活受罪,王振用事之时,多少一品文官因为不肯向王振行礼而被贬斥,被抄家,充军,甚至害死,这点虚礼,文武分际就很容易看的出来了。
陈逵从容再次施礼,长揖到地,只道:“下官见过公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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