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内廷擦屁股的都不是纸,是苏州府特别贡来的一种特别薄的丝绸,还是孝宗年间觉得太浪费了,才又改成了御用特别的麻纸。
皇太子要练字,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师傅也全是馆阁体的高人,要不然,朱见深后来也不会成为名家。
要说起来,明朝的皇帝给人的错觉是不学无术。比起清朝皇子天还没亮就进书房的狠劲,明朝皇子教育是不咋地。但老朱家也不是全出废柴,从宪宗到神宗,甚至是崇祯皇帝都写的一笔好字,还有几个画画儿挺不错的。清朝帝王,说起书法来,也就是雍正的字还能看,乾隆那不要脸的到处题字,其实他的字媚而无骨,到处题词,其实是到处献丑,真的很二百五。
这是闲话,不提。眼前的朱见深显然是过了一关,皇太子从五六岁开始就练大字,学画,才十一不到的人,字已经写的很可观。笔锋饱满,雄浑有力,古人写毛笔字最讲究的功夫是转笔,一支笔在手指腕间怎么转,把字怎么联,这是最为考究和关键的地方。皇家的字,就是要讲究字大方圆,笔锋有力,朱见深的字,在这方面是已经及格了。
毕竟还是年幼,功力还没有到后来那么高。
“好,真好!”
张佳木带头,蒋安和一大票高品宦官一起拍手儿叫好,万氏和一群宫女都是一副陶醉的样子,原本只是比普通读书人稍好些的字,在如此气氛的哄托下,朱祁镇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好歹他儿子写的字算不错了……他自己十岁丧父,长大亲政,谁来管他的功课。就一个王振没事还能教训他几句,要说王振虽然误国,但对朱祁镇的教导还真的很尽心尽职,而且总是装出一副儒者的样子,很迷惑人。但朱祁镇的学问耽搁了,也是事实。
朱见深这一笔字,皇帝自己可就写不出来。
“是还不坏。”当父亲的总不会愿意起劲的夸儿子,朱祁镇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字也罢了,敬天法祖,这四个字的意思就很好了,这么着,也算难为他了。”
到这程度,是很难得的夸奖了。特别是刚刚还在训斥,这会就得了这么个大彩头,真真是难得的很了。
有念如此,朱见深对张佳木的感激之情,可就不必说了。
少年人的第一印象极为重要,不象成年人,会从多方面考核,衡量,最后才会论定一个人的优劣于否。
象朱见深这种年纪,对张佳木的第一印象就极好,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认识就很难更改了,当初张佳木从容不迫,武艺口才都是一等的棒,把一个威风凛凛的武清侯几句话说退,这种威风能耐,深深的印在了朱见深的脑海深处,再到接他进宫,提醒复立,再有今天的援手,张佳木在朱见深心里,终于成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你今天来有要紧的事吧?”眼看日影西夕,过了春节一天日头长过一天,但快五点的光景,天也快黑了,而且,宫门一会就要上锁关闭,到时候要开门,就得大费周章,朱祁镇挥了挥手,令道:“有话就在这里说吧,太子先回去。”
太子还没到能参与国事的地步,明朝家法极严,太子在即位之前是肯定不能干预国政的,当下朱见深向父亲行了一礼,在大票的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此子算是聪明,”看着太子背影,朱祁镇终于在话语里露出一点疼爱来。他道:“就是被小人所误,打如今开始,可要好好督促他读书。”
张佳木懂皇帝的意思,今天的事,可一不可再,难道朱祁镇不懂他在帮着太子脱难?
他知道言多必失,索性不加辩解,只是答了个“是”,然后就闭口不言。
不管怎么说,想起景泰年间他和太子爷儿俩受的委屈,连太子的读书都耽搁了,朱祁镇心头不能不感觉一点愤怒,外加郁闷。
“说吧,有什么事?”
屏退旁人,朱祁镇喝了一口蒋安送上来的茶,接着揣起宣德年间制成的黄铜手炉,很舒服的往后靠了靠,等着张佳木说话。
“臣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张佳木笑道:“只是臣长了本事,现今学会算卦了!今儿得了一卦,想想要紧的很,所以赶紧进宫,给皇上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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