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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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滴答，钟表转动的声音在静寂的厅堂中响起。

    二公子一个人坐着，没开灯，出神地看着黑暗之中。他面前摆着一盏清茶，茶水已经再没有一丝热气了，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也沉到了底部。

    数十年争争抢抢，从弱冠之年抢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的前半生都是在为大名的位置而活。

    手从干净变得污秽，心也从干净变得污秽，每日就在朝堂上钻营，拉拢着各方势力，兄弟之间越发生疏，见面如见仇人……但现在，这些耗费掉的时光有什么意义？

    “老三，你好啊，你很好。”

    他灌下一口冷冰冰的茶水，而后挥袖将杯子打翻，只觉得心中滞涩。

    “我不如你，不如你，差的远，差的太远了。”

    今日寿宴之上，秀忠镇定自若，大气从容的姿态着实让他苦涩，与父亲交谈时的那份远见卓识也让他感到自卑。自己钻营了半辈子的小道，终究还是没让父亲正眼看上一眼，而秀忠却已经能跟父亲站在差不多的层面，甚至还能反驳父亲，让父亲承认疏漏了。

    他轻叹一声，手掌触碰到袖中冰冷的令符，一丝丝危险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今日寿宴之上，自己手下人虽然尽数背叛，但其中仍有十多家的要命的把柄被捏在自己手里。十多家贵族，豢养的武士忍者也不在少数，如果以利诱之，以要害胁之，突然发难，能不能……

    他握住令符的手渐渐用力，已然有了要豁出去搏上一搏的想法。

    踏踏，踏踏，就在这时，小小的脚步声传来。

    二公子倏然转头，喝道：“谁！”

    一个小脑袋自门扉转角处伸出来，怯生生地道：“爹爹，是我。”

    二公子颇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面上凶狠狰狞的表情做了一半，又只好强笑着收回去。

    “小公主，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跟妈妈去玩么，爸爸心情有点不好，别吓着你了。”

    “去，爸爸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去玩吧，让爸爸一个人在这。”

    对自己这个五六岁大的宝贝女儿，二公子是真的视如掌上明珠。

    他临近中年才得一女，女儿出生之时不知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几乎是彻夜难眠，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地上的龙凤麒麟都拿来陪女儿玩耍。

    等到女儿渐渐大了，越发的如粉雕玉琢般可爱喜人，他也就更是珍之重之，事事都务求最好，事事都亲自安排。自己做下的种种腌臜秽事，是绝不让女儿知道半分的，女儿在家的时候，他甚至会摒退随身保护自己的武士和忍者，生怕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冲撞了女儿。

    此时，纵是心中烦闷异常，更起了行险一搏的想法，他仍是强装着笑脸，柔声安慰着女儿。

    小小的脑袋轻轻晃动，白嫩的小脚踩在地上，也不穿鞋袜，女孩踏踏地跑过来，扑在二公子怀里。

    “不要，我不要。”

    二公子搂着女儿，轻抚她的脑袋：“怎么了？爹爹真的没事的，小孩子别瞎操心了，开心去玩就好了。”

    ”怎么不穿袜子，天气凉了，会感冒的。“

    女孩摇了摇头：“不冷，一点都不冷。”

    “就是心里好慌，就来找爹爹了，爹爹不许走。”

    “好怕，我好怕，爹爹别让我走，我一走，以后肯定就看不到爹爹了。我会想爹爹的……”

    二公子身如雷震，下意识地搂紧了女儿。

    “怎么会，别瞎想，爹爹怎么会走呢，怎么会丢下你走呢？”

    女孩晃了晃脑袋，小小的脑袋在二公子的胸口蹭了蹭：“不知道呀，就是这么觉得的，不来找爹爹，让爹爹一个人的话，以后肯定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二公子心中剧震，袖子中令符冰寒刺骨。

    怀中的女儿也模模糊糊地睡熟了，下意识地梦呓着：”别走，别丢下我。“

    二公子目中显出挣扎不甘的神色，但女儿裸露在外的小脚缩了缩，似乎是有些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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