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用苍老的声音道:“昆仑山神跟老奴说,俺答才是真正的雄鹰,只有他能带领鞑靼的子民走向强大,重现黄金家族昔日的辉煌。”
巴图鲁微微一颤,盯着大萨满默不作声,后者端起马奶酒,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番,又醮地些往地上弹了弹,这才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沙哑着声音道:“达赉逊不是合格的继承者,而门图的年纪太小了,你以为呢?”
巴图鲁依旧默不作声,大萨满那浑浊的老眼突然间变得深邃起来,却没有焦距,让人看着有点发怵,巴图鲁亦禁不住打了个突。
“巴图鲁,还记得当初大汗中毒时,老奴怎么说的吗?”大萨满自言自语般。
“大萨满说有办法给大汗解毒,但要回到察哈尔汗帐才能借助山神的神力。”巴图鲁答道。
“你相信吗?”大萨满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了。
巴图鲁点了点头道:“信,山神是无所不能的。”
“不,你不信,你不信是对的,其实老奴的确没办法救治大汗,但是为了让大汗撤军,老奴借昆仑山神之名说了谎,而你明明不相信,却配合老奴劝大汗撤军,所以,你也不想看到大汗和俺答在哪种情况自相残杀,从而让明国人坐收渔人之利,因此,你跟老奴一样,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巴图鲁又沉默了。
“其实无论是俺答,还是达赉逊,他们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很明显,俺答更适合统领鞑靼的子民。”大萨满继续自言自语般道:“如今的大明今非昔比了,嘉靖这头乳虎已经长成,他雄心勃勃,正对咱们鞑靼虎视眈眈,达赉逊竟然天真到向大明称臣求援。这场内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明人就要在咱们鞑靼的土地上设立行都司了。”
大萨满说到这里,本来空洞深邃的老眼突然聚焦了,像针一般逼视着巴图鲁,厉声道:“巴图鲁,你还执迷不误吗?”
巴图鲁浑身一震,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可是达赉逊是博迪大汗的儿子,大汗临死前把他托负给我。”
大萨满如同针尖一般的眼神缓和下来,沙哑着声音道:“那就用你的忠诚带着他走吧,离开这里,往东去,往南去,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巴图鲁端起那杯马奶酒喝了一口,仿佛杯中全是苦涩,皱着眉沉声问道:“阿勒泰,是不是要死了?”
大萨满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巴图鲁将杯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
半夜,达赉逊在睡梦中被叫醒了,他惊恐地看着披挂整齐的巴图鲁,吃吃地问:“巴图鲁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开平战败了,大汗快随属下逃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巴图鲁目光闪烁着道。
达赉逊的脸刷的一下没了血色,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换上衣服,当他走出汗帐时,发现亲卫们都集结好了,他的姐姐依萨娜,还有五岁的弟弟门图都在,小门图正神色惶恐地蜷缩在姐姐依萨娜的怀中。
达赉逊一向十分疼爱自己的弟弟门图,此刻虽然也十惊慌,但还是把弟弟抱入怀中安慰道:“不要怕,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大汗,时辰不早了,出发吧!”巴图鲁催促道。
达赉逊点了点头,抱着弟弟门图,牵着姐姐依萨娜上了马车,数千人的队伍擎着火把匆匆离开了汗帐,冒着寒风往东而去。
大萨满站在高坡上,目送着火把在黑暗中渐渐远去,喃喃地道:“远走高飞吧,有朝一日您若能变成雄鹰,鞑靼的天空欢迎你回来翱翔,鞑靼的子民将仰视您的英姿,而现在,鞑靼需要俺答。”
据史书记载,库登汗达赉逊因惧怕俺答,率所部十万南迁,移牧于大兴安岭东南部,此举乃历史上罕有的事件(史称左翼蒙古南迁),不仅改变了鞑靼的内部格局,还让大明的辽东大为疲蔽,最终导致了大明的灭亡。因为后来灭了明朝的大清,前身就是这支南迁的察哈尔蒙古人,不过,历史显然发生了重大变化,此时的达赉逊并没有带走十万人南迁,而是仅仅率数千亲卫逃亡。
就在达赉逊逃离汗庭的当晚,五百里外的开平,左翼大军统帅阿泰勒在睡梦中被自己人杀死,所有忠于他的将领和士兵均被清洗。
第二日,叛将率左翼大军向俺答投降,俺答受降后立即率军直奔察哈尔汗庭,三天后,大萨满宣布俺答为鞑靼的新大汗——俺答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