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南自嘲地道:“民受兄可是鹅湖书院的旗帜人物,在下又岂会不记得,倒是民受兄还记得在下这种小人物的表字,让在下很是吃惊。”
徐晋不禁暗皱了皱眉,双方谈话稍微来一句无关痛痒的自嘲可以调剂气氛,而章南这句酸气十足的自嘲却只会让气氛尴尬。说出这种人话的人,要么确是十分自卑,要么就是生活过得不如意,满腹牢骚,毫无疑问,这两种人都不怎么讨喜。
费懋中略显尴尬,笑道:“少北兄何必妄自菲薄呢,对了,少北眼下还在鹅湖书院进学吗?”
章南摇了摇头:“惭愧,家中无以为继,在下年初已退学。”
话说这个章南乃河口镇榕树乡人,父母都是茶工,而章南少时十分聪敏,章父一心想培养他光大门楣,于是便把十二岁的章南送到了鹅湖书院进学。
章南亦十分争气,十五岁那年便过了县试,不过接下来的府试却是连年不中,一直考了十几次,直到前年章父去年病逝也未曾得中。
章父抱遗憾而终后,章家的家境更是拮据了,根本无力再供章南进学,而章南此时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没有成亲,自去年冬天老母也卧病在床,章南只能无奈退学挣钱养家,侍奉老母。
正好黄德生的茶园需要一名能写会算的伙计,于是章南便应招成为茶园的工人,谁知一来二去便和茶园老板的独女黄芳儿好上了。
黄德生的妻子杨氏娘家颇有点儿背景,就连黄德生这茶园也是杨家帮忙张罗起来的,所以杨氏平日在家中十分强势,而且还善妒,尽管夫妻都年过四十了,膝下还只有一女,扬氏却始终不允许丈夫纳妾,把唯一的女儿当成宝一样宠着。
正因为如此,黄芳儿自小便刁蛮任性,向来我行我素,以至于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费懋中跟章南聊了几句,气氛沉闷,实在聊不下去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轻咦一声道:“这是什么茶,新品种吗?”
徐晋前世便很喜欢喝茶,对茶还是颇有研究的,瞥了一眼呈酒红色的茶汤,又闻了闻茶汤所散发出来的淡淡桂圆味,脱口而出道:“这是正山小种吧?”
在场所有人都愕了一下,费懋贤奇道:“子谦,正山小种是什么茶?闻所未闻啊!”
徐晋看了一眼同样满脸疑惑的黄德生和章南,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正德年间还没有小种红茶?
徐晋仔细品味了一口茶汤,发现果真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那口感和味道正是小种红茶无疑,但看黄德生和章南的神色,这种似乎不叫小种红茶啊,于是不动声色地道:“这种茶与在下曾经尝过一种茶味道有点相似,不知黄老板这种茶叫什么名字?”
黄德生狐疑地看了徐晋一眼,答道:“这种茶是章南这小子瞎搞出来的,鄙人觉得味道还不错,打算今年拿到茶市试一试水,还没有起名字呢,暂时叫乌茶!”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黄老板可否取些茶叶样品来一观?”
黄德生爽快地让章南取来了一包茶叶,反正光看茶叶的外表是没办法得知如何制茶的。
当费家兄弟看到那一包黑如炭的条形茶叶,顿时皱起了眉头,徐晋却是大喜,这茶正是以后风靡全球,被称为茶中皇后的正山小种,奶奶的,一不小心又见证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