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姜骡子?”程千帆眉毛一挑,翕笑一声,“这老东西胆子够大的啊,还敢来租界闹事。”
“不说了,咱哥俩回聊啊。”袁开洲说道。
“兄弟我改日做个东道,请老哥吃酒。”程千帆哈哈一笑,说道。
“那我可就等着嘞。”袁开洲爽朗一笑,摆摆手,随后升起车窗,笑容敛去,“开车吧。”
“巡长,我们还没去现场的,你怎么知道是姜骡子犯案?”坐在副驾驶的一名手下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姜骡子呢?”袁开洲微微一笑,反问。
手下就要继续说话,却是被司机悄悄用手指捅了下,立刻明白过来,讪讪一笑,“巡长高见。”
袁开洲点燃一支香烟,他抽烟很猛,连续几大口,一支烟便没了。
袅袅白烟中,袁开洲嘿笑一声。
程千帆办得几件露脸的案子,都和姜骡子有关。
袁开洲对此早就暗暗关注,他高度怀疑姜骡子和程千帆有联系,弄不好便是程千帆在‘养寇自重’。
故而他今天故意提起‘姜骡子’,想要试探一下程千帆的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刚才程千帆的反应并无异常,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反应。
莫不是自己的猜测错了?
袁开洲皱了皱眉头。
他之所以想着要暗中针对、调查程千帆,原因很简单:
谋取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的位子。
金克木代理总巡长一职多日,不日即将正式履任总巡长。
现在有传闻说副总巡长一职会从中央区巡捕房的几个巡长中间擢升。
袁开洲、梁遇春和程千帆是为中央巡捕房三位巡长。
也许在大多数人眼中,梁遇春和袁开洲这两位资格较老的巡长是最有资格被擢升为副总巡长的。
便是袁开洲周围的人也认为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老对手梁遇春。
但是,袁开洲却并不这么看。
直觉告诉他,对他谋取副总巡长一职之最大威胁便是程千帆。
也许有人会拿资历来说事,认为程千帆资历不足。
袁开洲对此嗤之以鼻。
资历?
在程千帆之前,巡捕房也从未有如此年轻的巡长呢,还不是被程千帆开了先例?
程千帆这家伙对上迎所好,对下也能笼络住手下,兼且背靠青帮张仁风,因为其老师修肱燊的关系,法国人对‘小程巡长’的印象不错。
至于说政治处查缉班的皮特,此人更是程千帆的生意伙伴。
袁开洲越是分析,越是认为程千帆会是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
如果说程千帆身上有短板的话,那边是这家伙和日本太过亲近了一些,这也许会让法国人不喜欢,甚至是颇为警惕。
总而言之,程千帆是大敌。
袁开洲的目的便是捉住程千帆的痛脚,令法国人对其失望,最终‘干掉’这个竞争对手。
……
中央巡捕房
程千帆悠悠然朝着捕厅走去,站在台阶口,便看到一辆军卡从后院开了出来,一踩油门,轰的一声冲出了大门。
还有几辆小汽车也紧跟着冲出了大门。
“郑卫龙,还是没熬过去,招了!”程千帆心中一沉。
那几辆小汽车,其中一辆的车牌属于一家漕丝厂,实则是特高课在使用。
程千帆站在台阶口,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同吴山岳、汪康年、阮至渊等人比起来,郑卫龙的表现要好得多,经受住了残酷的严刑拷打,最终没有挺过电刑。
客观的说,程千帆对于郑卫龙是有些刮目相看的,国府之中,这种硬汉不多。
当然,此时他最担心的是郑卫龙开口之后,对于上海站可能带来的危险。
从郑卫龙被捕,到他开口,已经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上海站应该已经基本完成转移了。
但是,郑文龙毕竟是上海站的站长,其人可能掌握了特务处其他高层所不知晓的一些高度机密。
看政治处的装甲车队以及特高课联合仓促出动的架势,程千帆有理由研判郑卫龙交代了了不得的东西。
……
将烟蒂随后扔在台阶下。
程千帆拍了拍警服,警觉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
他心中焦急如焚,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向特务处总部发报,再度发出示警信号。
但是,他刚刚从外面回到巡捕房,看到刚才这一幕,便骤然离开,此一幕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便值得寻味了。
他必须有较为合理的理由。
就在此时,医疗室的门开了。
老黄手里拎着空酒瓶,嘴巴里咬着一根牙签出来,随后将空酒瓶放在墙角,他自己则弯腰,将屁股对着程千帆,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清扫医疗室门口的露面。
程千帆的眼眸一缩,他弯腰拍了拍皮靴沾上的泥点,伸了伸懒腰,径直进了捕厅。
这边,老黄始终没有抬头看过来,打了个酒嗝,哼着曲子,慢条斯理的扫雪。
程千帆站在窗台边上,拉起百叶窗。
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中,拨动打火机转轮点燃,轻轻吸了一口,随意的看了一眼窗外。
一个人的背影映入眼帘。
是赵枢理。
他微微皱眉。
赵枢理这个人,他始终看不透。
是的,老黄刚才暗中向他发信号示警,提醒他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老黄将后背对着他,拿起扫帚。
便是暗号:后面,要清扫(注意)。
老黄可不是勤快人,不会主动清扫积雪的。
此时此刻,院子里,老黄已经扔了扫帚,骂骂咧咧的回了医疗室。
他骂的是:这帮惫懒货,凭什么让老头子我扫雪?
程千帆看过去,老黄只清扫了门口前后左右不过半米的地方,扫帚倒在雪地,还被老黄踩了一脚,踩断了扫帚把。
他轻笑一声,这个老黄,做事就是老道,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
赵枢理离开了巡捕房,叫了一辆黄包车,离了几条街后下车。
进入一个小巷子。
他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敲响了一处石库门民居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