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太。”
“师母,您也去休息吧。”程千帆说道,“到了这里,我便是回家了,外人才客客气气,我自己来就是了。”
“这话师母爱听,我去休息了,有事情你吩咐吴妈便是了。”何雪琳打了个哈欠,笑着说。
“晓得了。”程千帆笑着说道。
……
程千帆洗漱完毕,躺在客房的席梦思床上,闭上眼睛。
他现在身心疲惫,却睡不着。
心里有着太多的担心和牵挂。
姜骡子以及乔春桃运送物资,能否安全顺利?是否会受到日军舰艇的拦截乃至是炮击?
老师修肱燊今日对他说的那番话,似是意有所指,其中涵义是否如同他所猜测那般?
麦兰码头的袭击案件,经过他的完善,乔春桃的计划应该是十分缜密了,但是,世界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行动和计划,更何况涉及到几百人的行动,是否会给敌人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这也是程千帆选择去法租界东区码头支援,在上海站的行动中‘浑水摸鱼’的一个原因,麦兰区的行动人多眼杂,他要绝对避免露面。
除了这些,伯特利医院之事,更是令程千帆焦急万分。
他不知道医院病房区乙组六号病房里住的是谁,但是,极大概率是自己的同志。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即刻通知病房里的同志转移,最迅捷的方式便是通过小男孩暗中传话。
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他怀疑病房有特务监视。
哪怕是没有特务监视,程千帆也不能在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示警!
他的特工身份,他的生命,属于红色事业,属于党,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他是‘火苗’,对于他来说,没有组织上的同意,哪怕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志被逮捕、杀害,他都不能有任何异样表现,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要亲自用刑、开枪。
他是毫不犹豫的离开医院的,哪怕是脑海中瞬间闪过‘在医院病区暗中查探一番,确认有无特务监视’的想法,他自己立刻否决了。
倘若真如他所料,有特务暗中监视,他今天同小男孩有过接触,这本身便是一个疑点了。
不过,他是来探望苏稚康的,在走廊偶遇小男孩,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是,倘若他没有立刻离开意愿,或者是离开之后折返回来,一旦被暗中监视的特务看到,这便意味着他必然会被重点怀疑。
对于潜伏者来说,只要被怀疑,基本上意味着身份暴露和生命的终结。
他不能冒险。
他不怕死,怕暴露。
程千帆思索良久,终于,心中叹口气,沉沉入睡。
……
早上醒来,程千帆搓了搓脸,快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做了一个梦,伯特利医院的那个小男孩随同自己的父母一起牺牲,可怜的小人儿倒在了血泊中……
临死前,小小的身份在血水中艰难爬行,他想要爬到父母亲的尸体旁,终于,安静不动了。
尽管已经醒来,这个画面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这个年轻的王牌特工微笑的面容下,内心备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