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张宾之间的亲疏之别已经很明显了。
张宾尽管并不真心攘助石勒,但刘琨称帝伊始,只争朝夕,他也希望石勒多撑上几年,甚至能大败秦军,成就三足鼎立之势,然而,石勒的一锤定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腐儒误国,腐儒误国啊!”张宾满脸的恨铁不面钢之色,失望的连连摇着头,竟大袖一挥,自顾自的向殿外走去!
“大王您看,此獠目无纲纪,嚣张至此,应立刻拿下治罪!”徐光跟着就向石勒重重一拱手。
石勒也是脸上泛出了明显的怒容,不过,这多年来,张宾的确为他立下了大大小小无数功劳,如果仅由言语不敬将张宾拿下治罪,难免会给人一种寡恩薄情的感觉。
石勒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敛去怒容,挥了挥手:“算了,他年纪大了,也该休息了,让他去罢。”
石勒的表态,宣告了张宾政治生命的终结,徐光虽未得竞全功,却也算个不错的结果了,只不过,打败了张宾,真能使赵国从危机中走出来吗?在黄河封冻之前,没有人知道。
随着张宾的离去,百官们也施礼告退,发蒲坂与上党三关大军的诏令当天就向襄国以快马向并州送达,而在并州,拓跋氏不出意外的的取下雁门,之后一路南下,最远曾打到晋阳,但随着十万羯赵精锐及时来援,拓跋氏前进的势头立刻被阻,并转为节节败退,勉强守着广武才暂时取得了匀势。
这没办法,装备的巨大差异与战术素养使得拓跋氏根本不是赵军对手,来时八万骑兵,经过攻打雁门的损耗以及与羯军的大小数战,如今只剩下了六万,拓跋氏算得上损失惨重。
广武城内,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虽未飘下雪花,但户外的积水不须多久便能结成坚实的冰,每个人的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皮袄,种种迹象表明,冬天已经来了。
与外界仿如两个天地,郡府大殿温暖如春,墙角的炭火发出必扑必扑的声音,惟氏高坐于殿首,满脸忧色,也含着一丝懊悔。
她没有料到,羯军竟会全面出击,当初又是谁信誓旦旦石氏不敢出兵?如果现在让她再见到裴宽,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臭男人给斩为两断!
这几天,赵军明显加强了攻势,正如拓跋氏当初攻打雁门,日以继夜的狂攻广武城,两方都是死伤惨重,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赵军才刚刚收兵退去。
如今的惟氏,也陷入了两难当中,退出雁门,回返到东干根城,她不甘心,这一趟出征,死了两万人,还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这么白白的退回去,非但不能再占据并州作为根据地,而且也将受到拓跋部其他族酋的耻笑,声望会随之大跌,统一拓跋氏更是遥遥无期。
只是,如果坚守广武不走,照这天气看,最多几天工夫,黄河将彻底封冻,秦军随时会开进并州,如果秦军击败赵军,秦王会恪守诺言把并州让给自已吗?如果不给,自已还能如何?难道与石勒联手,反过来共抗秦军?石勒会相信自已吗?既使胜了秦军,石勒会让出并州吗?族中死了两万人,将士们会放下仇恨吗?
惟氏不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她明白出多少力,吃多少饭的道理,在自已没能尽占并州的情况下,云峰哪怕寸土不给,也没人能说上半个不字。
极度的矛盾,使得惟氏的心情愈发烦躁,关键还在于,并州形势的复杂远超出了她的预料,绝不是她当初所想的可口美餐,而是掺着砂子的米饭,一个不留神,就会把牙齿磕掉!
“阿母!阿母!赵国退兵了!”突然,拓跋讫那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惟氏不由抬起了头。
拓跋讫那飞奔入殿,施礼道:“阿母,必然是天寒地冻,赵国久攻广武不克,担心腹背受敌,因此才匆匆退去,依儿之见,这一退,或会放弃并州,退守上党三关,此正是我军收复失地的好机会,请阿母立刻下令追击!”
“走!咱们去城头看看!”惟氏也不多说,立刻起身向外而去。
其实,拓跋讫那的猜测基本属实,随着天气愈发寒冷,石勒终于放弃了据守并州的幻想,下令全军回防上党三关,在这危急时刻,他虽然罢黜张宾,却只能相信张宾的判断,同时严令蒲坂剩下的三万守军,十日之内不许撤离,为主力部队争取到足够的退却时间。
惟氏虽然不清楚石勒的具体命令,但她也猜到了这一点,因此必须要亲自看个究竟。(未完待续。。)